他这声“咦”立时吸引了皇帝和承晔的注意,乔公山立时摆摆手,又指着窗外向皇帝说道:
“是方才那小姑娘和小童。”
二人侧身向下张望,也见到一袭木兰青袄裙的少女,手里拉着那名唤做阿侯的小童,正在德昌记门前排队的人群中。
“呀,这姑娘生的好颜色。”
承晔脱口夸道。
这是个极美的女子,不需要锦绣珠翠装饰,不需要雍容气度加持,她只是美,便足够令人心惊。她不如宜秋飞扬亮烈,不如暖晴明媚柔和,只是极美,让人无法抵挡的美。
乔公山点点头,以这位姑娘的姿色,任是谁见了都会夸赞她的容貌,但夸赞的话虽相同,意味却大有不同。
承晔的夸赞语出坦荡,并无半点轻狂,甚至不带有任何思慕之意,语气神态和他常日里夸赞称手的弓弩、刀剑并无不同。
乔公山嘴角微弯,暗暗叹了口气。
皇帝也听出他口气中的意味,掌不住笑了出来,顺口揶揄道:
“晔哥儿啊,真是少见的心如……木头一样的孩子。”
皇帝忽地想起近日听来的几句闲话,忍不住笑得更大声,向乔公山道:
“我听说在土奚律时,有突伦的小美人钟情于承晔,赠了一匹宝马和一张帕子给他,这小子收了马但却不领情,将那帕子烧了,还着人跟踪人家探听消息。”
乔公山也是头一次听闻此事,好笑之余不由啧啧慨叹,小美人果然是心意措付了。
皇帝也叹了口气看着承晔,这孩子哪里都好,但对于小儿女情思简直是钝如木石,但如今自己对他竟有几分羡慕。
卫承晔羞恼之下呼地站起身,脑中飞快地锁定了一个传言的始作俑者,又愤愤地坐下,瞪着眼一脸无辜道:
“这姑娘是很好看啊。”
他声音陡然高了起来,惹得邻座众人频频侧目,更有几个年轻的女客会错了意,面色羞红之际更是偷偷多瞧了几眼他和皇帝。
皇帝再度注目到楼下的少女身,这次却皱了皱眉,“这样的青色,她不大适合。”
承晔看看少女身木兰青的袄裙,忽地想起前日在顺天府停尸小院见到宜秋也是穿了这个颜色的衣裳,才知皇帝话里意有所指,心内一阵黯然,并未接话。
此时街忽地喧闹起来,还夹杂着几声惊呼。
只见一行小厮正吆五喝六地在街横行,他们簇拥着一个骑马的年轻人,那人穿了件花色繁杂的袍子,滚圆的肥肚子凸出在身前,让他的整个人显得有些滑稽,与他面凶神恶煞的表情反差极大。
周边座位的人群也注意到了楼下情形,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什么世道,到处都是这样横行霸道的人。”
“可别乱说,敢在这里横的,多半不是普通人。”
有一人轻嘘一声,提醒抱怨的人。
“我认得,这是北司衙张奎大人的儿子张运。”
听到北司衙三个字,议论声忽地顿了顿,周边又恢复了嘈杂热闹的声音,却再也无人议论起楼下的这位张公子了。
“啊,你做什么!”
一声清亮的童音在熙熙攘攘的人生中分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