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窝头只能撑一会儿,她想起那碗肉,不知他吃了没有。
他身子很热,该不会死了吧。
怜心吸吸鼻子,有点皂角味,又有点说不清的男人的味道,反正是他身上的。
往日夜里,她都冷的不行,今日却没觉得。自娘亲死后,她从未与人这般亲近过。原来两个人靠在一起睡,比一个人睡暖和。
她能想到的只有暖和这件事。
林渊却在柴房平静了好一会儿....
五分地,怜心刨了一上午,才整了两分,已累的饥肠辘辘,焦渴难耐。
午间的太阳像灶王爷打翻了火灶,炙热的很。
怜心寻了许久,才得几株野菜,背起背篓往回走。
路过爷奶家的大院,一阵争吵声滚滚传来。
怜心停驻脚步,鼻尖贪婪地吸着,她转过头,看见他们家砖瓦垒就的长廊下摆着一个饭桌,饭桌上一只金黄的鸡腿翘在碗边。
穿细棉布红裙的杨红花发现了她,鄙夷又得意地拿起鸡腿炫耀。
大伯母一把按住她,按住她手里的鸡腿,回头瞪一眼怜心,转过身子挡着一桌子饭。
怜心默默收回目光。
继母朱氏刺耳的声音翻出院墙,“怜心奶奶,不论别的,你就不认我这个儿媳,你得认你孙女吧,她爹娘死是死了,扔个拖油瓶给我,整天吃我的喝我的,你们老杨家不管,谁管?今儿你们要是不给我抚养银子,我朱翠就不走了!”
朱氏耐不住昨日的败,再次闹上门来要银子,她想闹大点动静,让邻里都看着,说不定人多,祁氏嫌臊就给了银子呢?再说还有杨家大伯在,总不能不管她这个孤寡。
朱氏到底嫩了很多。
当着众看热闹的人,祁氏的身子竟然跳起来,一拳打在朱氏头上。
而她所指望的杨家大伯,正会同了老婆孩子,专心啃鸡腿。
与世无争。
继母的哭嚎漫天遍野地传开。朱氏在杨家大宅里翻着身子从这边滚到那边。
众人疲惫的从田间地头回来,没成想有这一通热闹看。这俩货在村民心中,自有一杆秤称她们分量,半斤八两,王八绿豆的事。
就有人忍不住,看着撒泼的朱氏卖力的翻滚,笑出了声。紧接着,笑的人越来越多。
朱氏挂不住脸,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阴沉沉地扒拉开人群,赫然发现避在一旁的怜心。
一巴掌薅过来,比昨日更发狂的打。
有和善的妇人,不忍了,“这是干啥呢...她还是孩子...”
朱氏暴跳起来,“你们想管她?那把她送你们好了!你管么,管的起么!管不起就滚,看什么热闹!”
邻里慑于她的横,闭口不答。
怜心昏在爷奶家大院门口,四肢凌乱地摆着,像被卸了胳膊腿的小泥人。
大伯一家吃饱鸡腿,从从容容自她身边越过去,去县里酒楼里忙活去了。
祁氏踢一脚,十分不耐地皱眉,“死了么,没死就起来,滚回去,真是没用,丫头片子屁用没有,瞧你这样,人家尤五才一次都没看过你,我看八成你这亲事也得黄了,到时候死干脆点,别给我们添乱。”
杨红花哼一声,嘟囔一句,“占茅坑不拉屎。”
爹爹杨老万说了,尤五才是干大事的人,竟被地上这个破败的稻草人给占了,可气!
尤五才,是村里唯一的秀才,怜心爹娘给她定下的娃娃亲。
怜心耳旁嗖嗖地冷,身上无一处不疼,可脑海里似有娘亲的声音,起来,站起来。
她慢慢睁开眼睛。
咳咳......
不是娘亲,是那个和娘亲一样,长得很好看的林渊。
他伸出手,把她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