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彩月愣了愣,还以为两人之间有什么亲密举动,互让自己无从插手。没想到,居然不是室内运动而在室外活动,这样一来,他们之间聊些什么,自己就能完全知晓。不过同样的,能够让自己轻易知晓的,就没有值得监听的价值了。
对于林舟,彩月还是很放松的。他这么显眼一个人物,跑来接触李婉顺,都这样了,太极宫里还是没有明确的指示,让自己具体做些什么。既然如此,一起放放纸鸢玩耍一下,应该是不碍事的……嗯!
如此想着,彩月也开始帮忙糊纸。林舟本来是想去买纸鸢的,但是被李婉顺以太贵,浪费钱而制止。风筝这种东西,制作起来颇为容易,李婉顺打算自己做。
既然这样,林舟索性就打算做豪华一点的风筝。这个年代的纸鸢,还是非常简单的菱形。贞观一朝虽然海清河晏,但只是盛世的开启时代,娱乐方面自然没有太大的发展。更何况这纸鸢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用作军事行动,直至天下太平了,权贵们才有机会闲下心来玩这玩意儿。
李婉顺却并没有放过纸鸢,她只是在掖庭深宫之中,抬头仰望蓝天时,偶尔看到过那些彩色的纸鸢,自由无虑的飘在空中……那是她只觉得,与其做一个在俗世中的活物,还不如这天空中飘荡的纸鸢。但是现在不同了,她抬眸看了看认真折纸的林舟,忽然觉得,还是做一个活物比较有意思……
林舟也是个手艺人——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十几个菱形风筝连在一起的蜈蚣风筝,就被林舟给制作了出来。其余更难的,那就不是林舟能够制作的了。
蜈蚣风筝,只是说是由十几只风筝连在一起组成的,林舟当然没弱智到那个程度,跟女孩子一起放风筝,能在上面画蜈蚣腿。这十几只风筝上面,全都是用各种料子画上去的画。虽然这些画并不如何精致,但林舟既然会糖画,就多少有点底子,总之能够让李婉顺眼前一亮,这就足够了。
“你拿稳,我先将纸鸢放起来,然后再给你。”
林舟将末尾的风筝递给李婉顺,让她拿住。自己则是牵着风筝线,逆风奔跑了起来。想要将风筝送上天,虽然是有些高手能够坐在那儿就能办到,但林舟不行。而这种强度的奔跑对于林舟来说不算什么,可李婉顺如此瘦弱,显然是无法做到。
李婉顺昂着小脑袋望天,只见纸鸢越来越高,渐渐的升上天空,长长的风筝在天空中连成一条线,随着微风吹拂而舞动,嘴角竟是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身边的彩月愣了愣,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李婉顺笑。之前虽然同吃同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总是缺少了一些什么。现在才发现,原来缺少的是这个。也无怪彩月,在掖庭宫中生活这么多年,李婉顺并非忘了怎么笑,而是从没有学会过。彩月不曾见到,那是自然的。
“笑起来还挺俊的呀……”
彩月低声喃喃一句,之前也很奇怪,林舟那少年前途无限,图个什么喜欢上这个并无突出,且身份特殊的息王之女?经过长久的相处,再加上这个笑容,彩月觉得心中明了了一些。
“喏,给你。”
林舟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将风筝线轴交给了李婉顺。现在惊蛰已过,乍暖还寒的天已经过了,气温逐渐回升。经过这一番奔跑,林舟浑身出汗。
李婉顺接过纸鸢线轴,抿了抿嘴,忽而伸出衣袖,在林舟的额角擦了擦。在林舟还处于呆滞状态,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际,赶紧又将小手给抽了回来。红红的小脸一别,抬头望天。
林舟深吸一口气,嗯,看来持续高强度示好,还是有效果的。若是再持续下去,自己一定能应有尽有的!如此在心中给自己鼓劲一番,顿时又动力十足。并同时在心中疯狂暗示,这绝非舔狗之举,而是人间真情,嗯,没错,就是这样。
春天的白昼相对要长一些,李婉顺觉得,这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有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么?只是放了一天纸鸢,吹吹风散散步而已,很稀松平常,但又很快乐。
在掖庭宫她也能吹风,也能散步,但是心境自然完全不一样。一时之间,她也恍然明白,开心与否不取决于做什么事情,而在于和谁一起做。念及此处,她不由的悄悄用余光往旁边一瞥,林舟那棱角分明的侧脸,就照应在了她的眸子里。
和之前比起来,那一份稚嫩少了许多。
李婉顺不由多看了两眼,忽而发觉,林舟也在瞧自己。顿时如梦初醒一般,忽的将风筝推给林舟:“还你,我走了,你回去吧……”
林舟愣了一下,她那越来越温和的语气,貌似又回到了以前初见时的模样。虽不知道为什么,但却让林舟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不由追上前去,拉住了李婉顺。
后者想要将手抽回来,无奈没有林舟力气大。忽的,李婉顺一双眸子直直的盯着林舟,用从来不曾有的认真语气,一字一句道:
“林医丞,频阳县子,你前途不可限量,何必要在我这个不祥之人身上浪费时间?且还会白白断送你的前程……天下女子容貌绝美者众多,何必来消遣妾身?”
这是她第一次,一次与林舟说这么多话。语落,用尽力气将手抽回,往府里去了。一旁的彩月呆呆的看了眼李婉顺离开的背影,又瞥了一眼林舟,沉默不语的跟了上去,阖上府门。
林舟站在那儿,有些心疼,却不是为自己。
他不是傻子,两世为人,很多东西不用嘴巴说出来,他也清楚。与李婉顺相处这一段日子,虽然见面不多,甚至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单方面的献殷勤。但只今天一天下来的相处,林舟就能感觉出来,对方对自己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