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的大厅里,侍奉茶水的小丫鬟们添了几次茶水,便都躲门外偷懒去了,只余侍郎夫人身旁侍奉左右的大丫鬟。
一位身形宽阔,浓眉大眼的妇人,喝了口茶水润润喉咙之后,又噼里啪啦的讲起来,说的乡间小事,邻里邻居,言语生动,不时舞着手臂比划。
“孟家娘子,你是在府里住惯了,不晓得那乡间的疾苦。我可跟你说啊,乡下的妇人都是粗鄙之人,能为了几两油跟你掰扯个猴年马月…………”
一旁的沈夫人,早在表亲戚来的时候就派两个丫鬟去打发人,无奈抵不过这“表姑妈”的三寸不烂之舌,两个丫鬟愣是被使唤回来。
李氏乃是孟番祥之妻,与孟侍郎属表亲,二人血脉不亲,亲情不亲,自小见过之后便再无联系。听李氏说起,孟番祥在南海一带经商,几年前海上贸易旺盛的时候,挣了不少钱发家。穷人发家,富得快,穷得也快。海上商贸渐渐被朝廷官僚掌握,成为捞金的战场。近几年更是逐渐没落,跑海的都被逼另求生路。
李氏一家,家财被官府餐食得只剩一点皮肉,无奈之下只得向京城的亲戚投奔。
侍郎夫人掌家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前几年,自家相公为了谋生日日绞尽脑汁,夜不能寐之时,不见雪中送炭;现在反而还求上门了。若不是担忧侍郎大人的名声,李氏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侍郎夫人待正要开口打断对面的话时,另一声直接就断了。
“娘,你这个时候不是在小佛堂吗?怎地还在这儿?”孟晴早在来的时候就听几个丫鬟诽谤,先前还特意站在门外听了几耳朵,也是对这表亲有所认识了。
“哎,娘,这位是?”孟晴坐在侍郎大人的左手边,端起茶边喝边向侍郎夫人使眼色。
“这是李氏,你爹爹那边的亲戚按辈分你还得叫声表姑妈。”侍郎夫人笑着摇摇头,指了指孟晴,回头向李氏说道“这是小女儿——孟晴,跟你女儿差不多年纪。”
“哎哟,都长这么大了。晴儿小小年纪就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跟我家姐儿一样,都是孟家的好种。”李氏笑着说道。
孟晴装模装样的拿起丫鬟添好的茶水,抿了一口,罢了才回话道“表姑妈说笑了。南方的水土养人,自古就有扬州出美人,表姐想来也是个美人胚子!”
“是了,你表姐在那边家里自是不曾出过远门。这不,赶了一个多月的路,车马劳累,哥儿和姐儿都乏了,都歇在城东客栈里!说什么也不肯走了。”李氏捂着帕子笑道。
孟晴以为就只是表姑妈上门瞧瞧,倒是没想到是举家搬迁过来了,这可不妙!况且听表姑妈这个意思,分明是居心不良。
孟晴瞧身旁的侍郎夫人看去,眼里拒绝的意味明显。
“李嫂嫂,我这以前听过一嘴。你家珊瑚姐儿,和那王家定了亲。王家在扬州怎么着也是个大姓人家,家财也不少,若是他们家肯帮你们一把,何至于此啊!”侍郎夫人似惊叹的说道。
“哎!都是孽缘啊!王家那小子自小是和我们姐儿订了娃娃亲的,在准备提亲的时候发现这王家的小子,已经有好几房小妾。大儿子已经三岁多了,你说说这儿,我能把姐儿嫁过去吗?嫁过去岂不是得哭一辈子。”
李氏摸了摸眼角,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王家开始怎么也不肯退婚,到最后还是老爷带着这些年下海经商得到的一些稀罕玩意儿,才让王家那些牲口松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