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还是想找一些话继续聊下去,便说道,“你知道吗?昨天我失而复得的那一瓶香水,是要送给我特别重要的一个朋友的。所以昨天我别提多着急了。”
“男朋友?”他竟与我开起玩笑,笑容如一个孩童般顽皮。
我也偏过头,故意摆出一副很无奈又遗憾的样子,“我倒是想送,没有人呢。”
他听了我这话,直看着我的脸,像是不相信我似的。我故作正经地举起三根手指放在耳朵边上,“我发誓。”
“好啦,我当然相信你。”他收起了笑容,转而专注地看着我的眼睛说,“接着说。”
“啊?我,我说到哪里了?”我有些反应迟钝——因为他迅速的转变,更因为他说“相信你”。那三个字着实重重地敲击在我的心上。又是一句让人遐想的客套话。相信,这是人与人之间多么难得的事物啊,可他便这样轻松地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道出,向一个不知为何“返老还童”成了十六岁少女的职业女性说出。
他大概是见我还没有说话,替我回想了刚才说到哪里,“你说到,你要送朋友。”
“对了。”我慌乱地回过神,“而且,那款香水的味道,真的是百里挑一。我挑了好久才挑到这么适合我朋友的香水。我昨天在咖啡厅,还喷了一点点呢。”
“哦?如果是昨天那样的味道,我倒是也想起来我的一个……”他停顿了一下,虽然停顿得非常短暂,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大概是我太敏感了——“朋友,也非常适合这样的味道。”
“是吗?那什么时候你再来美国,给她带一瓶。”
“那是再好不过。”说完,他放下空空如也的饮料杯。杯子与桌面碰撞出一声轻响——就是这声轻响,让我意识到,他已经吃完了,而我光顾着讲话,竟都忘记吃了。这样的话,岂不是要让他等我?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他,“你几点的飞机?”
他大概也明白我的意思,所以没有直接回答,“还早着。”
可这样的回答,更让我不安了,我赶紧把没有吃完的东西包好,一一放进包里。他看着我的动作,问,“不吃了吗?”
“我想待会儿吃。”我把包的拉链拉上,拿起唯一剩在桌子上的饮料,“现在走吧?”
他点点头,起身。我和他一同走出了快餐店,在候机厅里找位子坐。
我刚一找到位子坐下,就想起来,昨晚只跟蓓蓓姐说飞机延迟了,但是不知道会什么时候出发,现在有了大概的到达时间,得和她说一声才行。
于是我对他说,“我先给我朋友发一个信息好吗?”
“当然好。”他说。我从包里翻出手机,把情况告诉了蓓蓓姐之后,也没打算等她回过来——因为按北京时间来算,她应该早就睡觉了。然而,在我刚刚想把手机丢进包里时,她的短信就回过来了。我飞快地浏览了一下信息,心里疑惑地想,她怎么还没睡呢?
但是我没有继续回短信问她,而是把手机放进包里。
坐在我身旁的他,见我已经发好信息了,才开口道,“我得去登机了。”
看来,他刚刚说的“还早着”,的确就是碍于情面的安慰话了。幸好我还是把东西打包了。想到这里,我更加大方地回答他,“那赶紧去吧,一路平安。”
他站起来,“谢谢。回上海见吧。”
我点头,“上海见。”
他利落地拉起行李箱离开,脊背挺拔,脚步稳健。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的背影,目送着他渐渐远去,模糊,消失。
我知道他的名字,他的电话,知道他住在上海,其余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只好凭着猜想去判断。我猜,他应该比我大八九岁,应该是公司里非常出色的高管……至于他有没有结婚,这让我有些困惑了。我想蓓蓓姐比我大八岁,已经结婚六七年了。那么他呢?我没有答案。男性和女性不一样,没法一概而论。
不过我心里,应该是有我自己希望的答案吧。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收回了早已没有他出现的视线,望向窗外。
天空蔚蓝,阳光和煦,和昨晚完全是两番不同的景象。
然而,我是多么感谢昨晚的那场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