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家人商量一下，然后来办公室找我签字。今天必须签字，否则，手术时间就得往后排。”刘医生对万大琴说。

手术时间往后排一天，就得在医院多住一天，多住一天就意味着多花一天的钱。“医生，不用商量了。我大女儿是我大孩子，可以当家做主，我大女婿也可以做我的主，他签字也行。”为了不浪费钱，万大河非常果断，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情安排好。

对陆达明而言，签手术同意书是件非常简单的事，况且手术同意书必须签，否则医生不会给病人动手术，所以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随刘医生走了。

万大琴急忙追出去，让陆达明先仔细看看手术同意书内容，等老爸通知小云和小龙之后，她再告诉他签还是不签。

万大河听见了，对着门口呼喊：“签签签！达明，别听大琴的，你签你签，现在就签！”

在岳父大人和老婆之间，陆达明选择听老婆的，所以没理会万大河，去医生办公室了。

万大琴回到病房，看向脸色黑沉，满脸怒气的万大河，语气平和道，“签手术同意书之前，必须告知小云和小龙，如果小云和小龙有异议，我和达明不能签字。”万小云肯定没异议，但万小龙这个人很难说。说不定万小龙觉得在老爸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涉及到他的权利，如果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签了字，就是侵犯了他的权利。即使万小龙没异议，也要和他说一声，这个过场必须走。

“小云和小龙能有什么异议？两狗屁不通，不用征求他俩同意。”

老爸又说别人狗屁不通！万大琴冷嗤一声，“即使我们姐弟三是您的孩子，您也要学会尊重我们三的意见。虽然您的病情很严重，无论我们三有什么意见，结果都是动手术，但该走的程序要走，况且走这个程序不需要多长时间，只需您亲自打两个电话就能解决。”

万大河十分不理解大女儿的话，咬牙切齿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能做主？还得征求你们三屁孩子同意？你们三屁孩子如果不同意，我就不能动手术，然后干耗着，被病痛折磨，等着死？”

“您自己的事情，您当然能做主，但是现在，需要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是您的孩子，这就不是您能单方面做主的了。您不是只有一个孩子，有三个孩子，必须让三个孩子都知道，三个孩子意见统一了，推荐其中一个签字，那一个才能签字。”

“我现在只相信达明，我就想让达明签字！”万大河开始一本正经不讲理。

“您现在只相信达明，那么等一会呢？等一会，您还会相信达明吗？”

“不要说等一会了，就是以后几十年，我都相信达明！”

“我不相信您！”万大琴横眉竖眼，梗着脖子，“您说话从来就没有算数过！您从来都是颠倒是非黑白，想一出是一出，毫无原则一味偏袒儿子，觉得儿子放个屁都是香的，为儿子马首是瞻，甘心为儿子肝脑涂地，儿子让您说马是驴，您就点头说马是驴的一个人！您说的话基本上没哪次值得人相信！”万大琴有很多的词来形容自己的老父亲，但因为时间有限，只能省着说，不仅说呆了万大河，把七号床父女俩也说呆了。

“八年前，我和达明买房付首付，缺一万块，我回家向您和妈借，您答应了。结果就因为妈说，达明不可靠，吃的不是公家饭，没固定收入，到时候还不起一万块，这一万块会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您就犹豫了。那时候万小龙十八岁，就因为他说我和达明以买房为借口，回娘家骗钱来了，然后您一分钱没借。您对万小龙说，是我哭着求您拿一万块，否则就赖在娘家不走了。您没办法，才会答应借钱给我。瞧您出息的，自己挣的钱，借给谁，还得看十八岁儿子的脸色！万小龙不让借，您就不借了，还编造谎言解释！万小龙不是您爹，你怕他干什么？我实在无法理解您为什么要那样说！这么多年，您一直把万小龙当成爹在养，时间长了，万小龙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成您的爹，想对您怎么样就怎么样！想揍您就揍您！”

万大琴缓和一下情绪，继续说：“您不仅不借我钱，还一副好心肠的劝我不要买房，说有在城里买房的钱，能在老家里盖十几间房子。这样，不仅房子有了，还不会因为借钱买房，承担债务，导致日子过不下去。还说我和达明没那个能力，就别做梦想屁吃，妄想做城里人！我在老家盖房子干什么？我买的是学区房，是给陆一一上学用的！你们不心疼我，连我的孩子也不心疼，说一个丫头片子，没必要花大钱培养！

您和妈现在逢人就说，我是老和尚出家不认家，白养了，您们怎么不想想是怎么对待我的？您和妈说话不算数，损我看扁我轻视我的例子太多了，一时半会的说不完！您和妈不仅损我看扁我轻视我，还希望我把您们和万小龙高高捧着，凭什么？您和妈希望我和小云无怨无悔，毫无自尊的接受和付出！小云做到了，您和妈让她嫁给谁，她就嫁给谁。我做不到！即使能做到，我也不会这样做！这辈子不会做，下辈子更不会做！下辈子，我们不要做一家人！生生世世不要做一家人！”以前回想这些，万大琴会伤感委屈，但现在不会了，只有痛恨，无法摆脱的痛恨。

万大河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臊的，老脸黑红黑红，嘟嘟哝哝道：“签个大名而已，说这么多干什么？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

万大琴嘴角噙着冷笑，点点头。是，签个大名而已，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说出来，能改变什么？能让时间倒流，抹去她成长过程中父母给予的所有阴影吗？完全不能！

万大琴再次调整调整情绪，“现在不说废话了，说正事！我是丫头片子，是泼出去的水。您大女婿是外人。我和陆达明都没权利在您的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现在有权利在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人，只有您的宝贝疙瘩，万家顶梁柱——万小龙！您现在联系万小龙，让他来医院签手术同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