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那头,原先是不打算一上来就去姜府东府三少奶奶的那个陪嫁庄子的。毕竟再是东府,也是姜府不是?他还怕这事儿,还没赚几个钱儿,就叫人传到府里了,再生什么波澜。
可是不巧,他和李冬生顺顺当当地转完预定的两个庄子,接了大小铲子各四十把的定单,收了定银,正要往回赶,正正好遇上东府三少奶奶那庄子里的庄头崔二。
崔二刚从府城回来没多久,把西府发生的事听了个满耳,正想找人说道说道,一见俩人,二话不说就硬着往庄子里拉。
说起来,姜家大房读书不成,也算是家传了。姜府东府的老太爷和姜府的老太爷,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东府老太爷居长,西府的老太爷为弟。
可是当年东府的老太爷也和姜大老爷一样,读书不成,考了多少年,才考中一个秀才。两个儿子读书也不成,家里两代不仕,下头的少爷们,似乎对此心都淡了。前头三位少爷也都是学问不成,唯有尚还年幼的四少爷,读书上颇有天份。
如今东府满府的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而西府这边却是从姜老太爷那一代开始,算是一路平顺,一路高走。
一边高一边低的,心里落差自然就来了。
崔二一是因这个落差,二就是因西府日子红火,姜老太太颇有些高高在上,对姜老太太颇有微词,当然了,整个东府都是。
没说几句话,就派起了姜老太太的不是:“也不是咱们做下人的在背后嘀咕主子,你们西府和刘家,打过多少年交道了,不知道那刘家是个什么德性?五姑娘再不讨人喜欢,那也是姜府的姑娘,嫁不到高枝,那就配门户低一点,人才好一点的人家,不什么都有了?偏你们那位老太太,一味的好面子。怕不是只想着刘府的名声好听些,只要这个表,回头和人一说起话来,道是孙女各各嫁得体面,却不管这体面下头有多腌臜。”
韩林两个就无奈了。这事儿早在他们这边揭过了呀,咋就又说上了?
这话答是不是好答,但心底里,他还是赞同崔二的说法。老太太确实好面儿太过,若不然,五姑娘怕也落不到如今这份儿上。
崔二媳妇一直拿眼斜他,崔二一味的不理。
说过那话之后,又愤愤说起当年的事来:“再者说,你们府上那老太太只论自己吃亏,道是柳姨娘奔了你们府里的三老爷来,怎么就没想想,那柳家其实也是你们三老爷的救命恩人呢。和州那地界,三步是山五步成岭的,人家要真不救他,他死在山里都没人知道!结果,到了她这里,恩情半点不记,那仇却记了个满怀。”
这话,在韩林这里,还是说得通。
不是有句话俗话嘛,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可关键是得看那个对此有决定权的人,认不认这个理儿。
就这么着听崔二絮絮叨叨说了半晌,韩林忖着,甭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这会儿倒像是向着五姑娘的意思,想了想,还是把除草铲的事儿说了道:“原是她自己个想出来,说是给自己的菜园子里除草的,是我瞧着好用,求了五姑娘,她把这东西叫我拿来使了。我们那头用过之后,也确实好用,府里的意思我们也不好违背,五姑娘那头呢,也确实有点可怜,就想着好歹卖些银子,也叫她有个傍身的钱儿。”
崔二一听就笑了:“我就说,昨儿我回来的时候,在县城听谁说过一嘴,咱们这地界出了一个除草用的物件儿,怎么怎么好使,闹了半天,原是你们那里呀!那成,要帮旁人,我们这头兴许还得犹豫一下子,要是帮五姑娘,那是没话说!”
这头离府城远,他这样的庄头,决定权就比武老家的庄头大多了。
问了价钱,又看过韩林指挥着短工们试用的效果,他这头七百亩的地,一样要了二十五把。
韩林和李冬生自是喜不自禁,回到家,听黑三说单是他这头,一笔就卖出去一百把铲子,还把货款全拿到手了,大家更是兴奋不已。
至于临辞行时,崔二说过的,要和杜府说一声这事儿,兴许那头也会买这事儿,韩林根本没敢想。
不料,第三天中午,大家刚从镇上把新打制的铲子拿回来,正商量着,给这个庄子先送几把那个庄子先送几把的时候,崔二两口子来了,不但带来了大小铲子共计一百五十把的订单,还要说给姜薇请安。
韩林自是讶异。不过甭管崔二出于什么心理,但他偏着五姑娘,气着姜府这事儿,她却是瞧得清清楚楚的。
人家又是正经的来请安,中间还夹着生意,怎么能不让见?
即这样,那就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