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除了太后又有谁簪得起这紫檀凤簪,穿得起这江南总局一年才出十匹的素牙白苏锦。若不是太后,身后又岂会跟着一位年迈的嬷嬷,身上着的是前年流行的飞鹤暗纹灰锦制成的宫服。
看样子,即便多年曾踏出太后的清宁宫,这位太后的日子依旧是过得滋润。礼佛倒是真的,不过毫无过问宫中事宜却是未必了,毕竟这宫里人心的丑态谢寰可见得多了。除却皇上的孝心之外,还有什么能让这宫里狗仗人势的奴才们一个个毕恭毕敬的,怕是这位赵太后也不是好应付的。
只是她如今身在何处?
这宫里谁人不知太后娘娘潜心佛法,从不过问宫中事宜,又怎会到水华宫里来。看这卧室又着实朴素了些,难道是在太后清宁宫?
太后只笑了笑,倒是一直站在不远处伸着头张望的嬷嬷闻言楞了一愣。的确是个冰雪聪敏的姑娘,才这么片刻就猜出了太后娘娘的身份来。却也怪不得皇上疑心,她这般身份,容不得这样聪明的头脑,便是装出的几分痴傻也比如今好活命。
她大抵还不知道,她中毒一事,闹得整个后宫都乱了。偷盗食物的宫女早已被乱棍打入枯井,活生生埋在井下。
赵太后抬手将她额角的汗珠擦尽,杨了手将帕子递给身边的嬷嬷。
嬷嬷接过帕子,交予一旁捧着水盆伺候的丫鬟,那丫鬟见状福了福身子便退了下去。如此,坐在床畔的太后才回了头来,笑眯眯的瞧着眼前的谢寰。
一时间这屋里只剩太后谢寰还有嬷嬷三人。
谢寰满腹疑惑,人人悉知寡情薄念的赵太后为何偏偏对她如此温柔。醒来之时,她以为自己仍是在水华宫,细细一看这才发觉,自己并不在水华宫里,而赵太后又为何出现在此处?清溯去了哪里,为何不见她身影。
太后一双慧眼,岂能瞧不见她满眼的疑惑,先她一步开口道。
“哀家知道,你有许多疑惑,不急。”
太后这般说,谢寰只得将一切咽回了肚子里。
“这是元芝,元芝跟了哀家大半辈子,是哀家的心腹。”
“老奴见过祭月公主。”元芝于是收回打量的目光,垂眸行了个礼,算不算恭恭敬敬却也并未轻怠。
“祭月当真算不上什么好名字,日后还是叫寰儿长公主罢。”太后原本笑眯眯的眼在听到祭月这个称呼是竟隐隐流露出一抹阴狠。
“太后说的是。”元芝笑着应下,眉宇间丝毫没有反对的意思。
要知道,在这宫里,长公主的身份可比一个称号管用多了,至少不会让人想起这个封号的由来不过是皇帝一时起兴封赏的,亦不会叫人想起,深宫冷院里原来还住着一位早该死于非命的前太子遗孤。
旁人只当受封是喜,只有太后心思独到,明了这细微之处的差别。
谢寰一时有些想不明白,赵太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竟真是想做她的护佑?可这究竟又是为什么,皇上太后再为不和,她也不至于明目张胆偏护一个极有可能威胁大周之治的人。
她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前太子遗孤,朝堂上下几乎都想着除之后快的人物,到了赵太后这里,为何竟得她这般礼待。若说这赵太后不过做做表面功夫,客气几分便罢,连她身边的心腹都这般小心,难道真的别无所求,仅仅因为太上皇的血脉就能让赵太后如此?
谢寰不信会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么这其中究竟是何缘由?
谢寰想的急,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目眩,险些倒了下去。
“太医说你醒了便好,毒素便已去了大半,只需将他煎出的汤药服下便可彻底清除体内的毒素了。”
中毒!谢寰第一想到的便是那碗燕窝羹,可她没有喝,又怎会中毒?
元芝闻言端过桌上那碗尚且温热的药汤,那葛太医竟能猜出公主醒转的时辰,药汤刚刚煎好,人便醒了过来。
谢寰正欲抬手去接药碗却被太后伸手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