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俩永远地留在草原上。
但是这可能吗?
梅林愿意吗?
即使梅林愿意留在草原上,他自己呢,愿意一辈子留在草原上,像张弘说的一样,一辈子戳羊屁股吗?
林卫国不敢想也不愿想,面对梅林的热情,他只能选择逃避。
两个人都沉默着。
初春的风带着几分凉意,轻轻地吹过少女的脸颊,远处的小河已经化冻,弯弯曲曲似一条银色的带子,镶嵌在黄中泛着浅绿色的草原上。
“林卫国,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是我哪里不好吗?”
良久,梅林幽幽地开口,她没有看林卫国,而是望着远处弯弯曲曲的河水:“我所在的城市也有一条河,不过它很直,很宽,雨季的时候,河里涨满了水。
听说要来n省当知青的时候,我很激动,瞒着父母和爷爷奶奶报了名。第一次见到草原的星空,我都快感动死了,它和书上说的一样美丽。”
梅林掂起一根草,慢慢地转着它。
“后来,我才知道,美丽的星空下面有叮死人的大蚊子,夜里会有狼在叫,春天有很凶的风暴,冬天还有能覆盖一切的白灾。
我在毡房里呆了一年就呆不住了,好在我有着一手家传的医术,因此调到了苏木卫生院。
本来我还打算想办法回城的,可是这时,我遇到了你,因为你的缘故,我又在这儿多呆了两年。”
她转过脸,大眼睛里波光粼粼,看着林卫国:“林卫国,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我有那么惹人讨厌吗?”
被女孩子如此直白地问到脸上来,林卫国又是感动又是尴尬。
好在梅林似乎也没想让他回答,她再次注视着小河,低声说:“你不用再躲着我,我已经向苏木里提出申请,很快就要回去了。”
林卫国无言以对,从感情上来讲,他很想安慰这个外表看着爽朗却很娇弱的女孩儿,可是从理智上来说,他不能。
长痛不如短痛,他已经耽搁了一个女孩儿的青春,不能再耽搁另一个。
两人都不说话,气压很低,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不再流通,羊群的叫声忽然变得繁杂而慌乱。
羊群骚动起来,不再吃草,咩咩的叫声此起彼伏,带着几分焦灼的味道。
天空似乎在变黑?
林卫国跳了起来:“不对,有暴风!”
远处的半边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似乎有一块黑色的帷幕正在缓缓拉上,转眼之间,气温迅速下降,冷得人直打哆嗦。
黑云滚滚而来,顷刻间飞砂走石,砂粒打在脸上生疼。
羊群四散而逃,林卫国脱下上衣丢给梅林:“穿上它,跟着羊群别乱跑!”
他抓起鞭子跑到马儿旁边,翻身上马,马儿在他的驱使下迅速地跑动起来,他挥舞着鞭子,呼喝着聚拢羊群。
梅林接住他的衣服穿上,抓起张弘留下的鞭子,跳上她的马儿从另一头去拢住羊群。
两人费了好大的力气,将羊群聚在一起,又在风暴来临之前找到一片背风的地方,勉强安顿下来。
暴风带着横扫一切的气势,铺天盖地而来,沙砾随风飞舞,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的疼。
天色已经全黑,羊儿们挤在一起瑟瑟发抖,两匹训练有素的马儿和羊儿们挤在一起,也不安地挪动着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