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繁星点点,东方还未升起亮光,程脯便要收拾行囊开始上路。
房中的灯光亮起,再熄灭,推门的声音在清冷的月色下传出去很远,他的身形在东方拉出一道硕长淡薄的影子。
黑压压的院落之外站着一排排木桩似的人影,程脯吃了一惊,看着这些眉宇间充满了希望的少年人快步向前,失声道:“你们为何在这里?”
“先生!”
其中一位浓眉大眼的后生是众人推举出来的代表,向前行了一礼:“昨日听了先生的道理,我们虽然说不上来,但是也觉得先生是对的。
得知今日先生要离去前往恒山,还请先生带上我等。我等愿拜先生为师,随行侍奉,还请先生收留。”
看着这一双双渴盼的眼睛,程脯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等外出,可有和家中父母双亲商量?”
“先生放心!我等俱是家中长子,父母自有幼弟侍奉。况且,正如先生所言,如今地少人多,朝廷税赋太重,我等外出也可为家中省却口粮。”
言罢,这些人齐齐拜倒。
程脯叹了一口气,他想起了在广宗时教课的老夫子讲的一个故事。梁惠王问孟子如何为自己的儿子报仇,孟子回答说: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
其中的道理他已不记得,但是,此刻他却忽然想起了这个故事。眼前这些跟随自己前去恒山的少年人,不正是一只只乳虎雏狼吗?而自己,便是带领他们的头狼。
“既然如此,你们便跟着我离去吧!”
乌泱泱一群人离开了村子,脚步悄悄没有引起任何的动静。不少人满怀壮志,也有不少人看着周围熟悉的一草一木留下了泪水。
此一去,天长日久,再回首便不知是何时了。
村口,程脯转身,对着众多红了眼睛的少年人说道:“再看一眼这村子吧!”
众人回首,抹了一把泪水,忽然有人弯下腰取了一把土装成小土包小心翼翼地贴在胸前。霎时间,众人跪了一片,纷纷低头抓一把家乡土放进怀里。
“走吧!”
程脯叹息了一声,也不知说何为好。对于他来说,家乡是个遥远的想不起来的地方,广宗便是他第二个家乡。
一众少年人最后看了一眼这静谧的小村庄,再抬头看一眼空中月亮,含泪转身离去了。
而在此时的村庄中,一扇扇门窗忽然齐刷刷地打开了。
一双双同样含泪的眼睛努力在黑夜中睁大了眼睛,却看不到月色下渐渐消逝的身影。
故乡便是这样一种地方,能够让人心安,能够让人魂牵梦绕。很早以前,古人便发出了对世界人生的疑问。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