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静悄悄的民宅周围,一双在夜色下贼亮贼亮的眼睛透过墙壁间的缝隙看向一旁房屋之内冒出的灯光。静谧的夜里,此人在月色下只有一团黑色的影子,蹑手蹑脚,小心翼翼。
黑影将耳朵贴在墙壁之上,想要听清楚另一边的人究竟在说些什么。只是一来距离太远,二来夜半风起,模模糊糊只听到些粮食酿酒之类的话语,然后那边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这黑影靠在墙壁之上,依旧不死心地保持偷听的姿势足足有半个时辰,直到手脚冰冷才顺着墙根摸回房间。
吱呀一声,房门关闭,冷风吹过枝头呜呜响,墙壁上映出一团白色的月光。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在墙壁的另一侧,唐粥等人休息的居所,才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四处巡索,在夜风中抖抖身子便互相催促着离开了。
次日一早,温暖的被窝之中,唐粥在睡梦之中听到一声闷雷响,然后便揉搓着眼睛在左宗年的大嗓门中,醒了。
风风火火,大大咧咧,左宗年撞开房门,直接闯了进来,面色焦急。
“唐哥!不好了!不好了!
外面来了一群官差,要来查验户籍,伏哥已经应付不了了!”
伏元是此处的太平道头目,手下有二百弟子,如今都在城中雇佣过活。他们消息灵通,在城中面玲珑,若是连他们也搞不定,事情便是有些棘手了。
睡意立即被赶走,人瞬间便清醒了过来,一个鹞子翻身道:“莫慌,我们既非盗匪,也非囚徒,他们不能无缘无故将我们带走?”
事实上,阎王好办,小鬼难缠,这群胥吏如果想要罗织罪名简直不要太简单。
上来二话不说,直接把左宗年围住,然后,悲催了!三五人被打翻在地,其余人一发喊便一起上将左宗年擒住。
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殴打官差这一条便可以让两人将牢底坐穿了。
“给我带走!”为首的胖子官差得意地笑笑,甩着一脸横肉,整个人看着唐粥等人像是在看一棵摇钱树。
一根麻绳,直接将据理“力”争的左宗年给绑了起来,一旁还有两个瘦小官差虎视眈眈地盯着唐粥,只要他稍有异动便也是麻索加身。
哼!我会给你们这个机会吗?唐粥朝着一边的伏元使眼色,令他们静观其变。
两个小官差热切地盯了半天,唐粥并没有丝毫要动手的意思。两人叹息一声,眼神中带着失望,将唐粥带到了胖官差面前。
唐粥冷着脸行了一个士子的礼仪,加之这身打扮也像是一位游学的士子,如此一来,那位胖官差反而对他有所顾忌。再想想上官吩咐自己的神情,估计这位士子也不简单。
无怪乎这个官差想太多,这个时代的士属于社会的精英人物,所谓精英,指的便是那一小撮人。这个圈子里的人向来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相互之间关系复杂。一位普通的士子也可能牵连出一堆高官。
谁若是对士子们随意绳锁加身,那就真是找死了。
他朝左右使了个眼色,绑缚左宗年的官差会意松了松手脚。唐粥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大约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呵呵!这位县吏,你们定然是误会了。在下只是一游学士子,此乃我家书童,我们都不是歹人啊!这里还有乡老验传为证。”
从怀中取出一只布袋,里面当然不是什么书信凭证,而是满满当当的半两钱,拎起来哗啦啦响。
“呵呵!”胖官差武瑞眼睛冒出小星星,垫着钱袋笑得合不拢嘴。这来时一袋钱,回去又是一袋钱,今天这买卖划算。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官差拍了拍唐粥的肩膀,大笑道:
“哈哈!看在你也是士子的份上,差爷不为难你。想想自己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有什么关系尽快疏通疏通,我也是奉命办事。
只要上官命令下来了,我们就得拿你回去交差。
看在这一袋钱的份上,咱们也不动粗。你跟着我们客客气气地往大牢里走一趟,等找到了关系,外边一疏通,我再把您大摇大摆地从大牢里请出来。
您也别怪我这手黑,这袋钱我便笑纳了!”
武瑞一挥手,十几员官差便压着左宗年和唐粥离开了这里。
街面之上,此时三三两两地聚集了不少人,有些还是唐粥昨日酒馆中见过的。面对武瑞拿人,这些百姓不仅不退避,反而是指指点点,面带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