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没有被赵宗兰拉起,而是行了一大礼才自己起来,抬手作请:“姑姑快快落座!”
赵宗兰还云里雾里,自去落座,又看了看赵宗汉,赵宗汉却不与她对视。
赵宗兰问道:“陛下今日设宴,不知所为何事?”
赵宗兰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却见赵顼又走到赵宗兰案前,开口只道:“姑姑救我!”
赵宗兰连忙站起,面带惊骇:“陛下,这是何故啊?”
“姑姑,你一定要救我。”赵顼这段时间来,神经都过敏了。
赵宗兰不是愚蠢之人,昔日里英宗皇帝要拿甘奇开刀,她就隐隐有所感,想尽办法在英宗皇帝面前为甘奇开脱。
今日这般场面,赵宗兰自然又隐隐有感,这事肯定就是自家夫君
“陛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赵宗兰生在帝王家,自是懂得的,就是她不愿相信自家丈夫是那般的人。
“姑姑,甘相甘相”赵顼忽然有些组织语言不畅。
一旁的赵宗汉立马接过话头:“宗兰,咱们是一家人,便也不说两家话,而今之局势,朝堂上下,皆以道坚令出而行,乃至军中与民间百姓,也都以道坚为马首是瞻。陛下与深宫之中,常常彻夜难寐”
这话就说得很清楚了。
赵宗兰懂得更清楚,皇帝之意?莫不是要让自家夫君放权请辞?
这
这也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参与的事情啊。
赵宗兰面露为难。自家夫君卖命十几年,而今位极人臣,却因功高震主,所以要主动辞官养老
帝王无情不过如此了,却是赵宗兰也是读书之辈,自古这种事情也就不能多想。
赵宗兰以往没有多想这些,那是她真的以为有“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个道理,以为自己这一家与皇帝这一家真的是一家人。
而今这个道理,便是几言几语之间,化作无形。
“姑姑”赵顼又喊了一语。
“嗯?怎么了?”赵宗兰心思已然大乱,有些不在状态,心中想得乱七八糟。
赵顼再也不等,直言一语:“姑姑,甘相欲要杀我啊!”
“胡说!”赵宗兰暴起,却也就是暴起,面前虽然是她看着长大的后辈,倒也不能抬手去打。
赵宗汉连忙把话往回说:“宗兰,陛下最近是担心得多了些,也只因为甘相忽然调了三千精锐老卒入城,那些老卒,虽多是伤残之人,却也一个个都是战阵精锐,依旧还能披坚执锐,平常里也都是披坚执锐打马来去的悍勇之辈所以你也不能怪陛下多想”
赵宗汉还是有所隐瞒,他终究是想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赵顼之所以现在如此神经过敏,最重要的还是昔日英宗赵曙临终的话语,临终之言一旦发酵,再加上最近朝堂之事,加上甘奇调兵之事
这些事情合在一起,不说赵顼,赵宗汉都已经有些想法了,虽然赵宗汉口中的话语不是这般,但是他做的事情已然代表了他的内心。
皇权倾覆之危,没有“可能、兴许、万一”的这种猜测,只有万无一失的笃定,一旦丧失了万无一失的笃定,立马就是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