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估计活不了几天了,以后没有福气孝敬您老人家了,噘儿也只能嫁给别人了老祖,他们刚刚还打掉我一颗牙……”
子壮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张开嘴,可怜兮兮地给桑林巫看。
老桑林巫眼神已经不好,凑近看了半天,才没好气地瞪了子壮一眼,“你那是刚刚掉的乳牙……”
虽然被老桑林巫揭穿,子壮依然是脸无愧色,继续哭诉不止。
“老祖,刚才他们三个还骂我巫亲和村正啊,骂得很大声,骂了足足将近一百遍,恨不得让全村人都听到……”
巫亲,自然指的是小桑林巫。
子壮话音刚落,还不等老桑林巫回话,院门口忽然一阵骚动。
一个小小的身影把院门口的孩子门挤开,从院外窜了进来,三步两步地冲到老桑林巫跟前。
“对啊,老巫,子壮讲得千真万确,我在家里都听到了我今天就要好好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嚣张,竟敢当街辱骂我祖父……”
来人大声嚷嚷着,开始摩拳擦掌。
这孩子短胳膊短腿,比子壮矮了整整一头,却长着一颗大脑袋壳子,两只招风耳,一边给子壮帮腔,一边和他挤眉弄眼。
正是子壮的死党,村正的幺孙,三蟹。
这小子在家里是天天挨祖父揍,出了门可就狐假虎威,全身都抖着威风。
他用阴恻恻地目光盯着被打成猪头的大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当众辱骂村正,谁给了他这狗胆今天谁都别拦我,我绝不打死他!”
子壮心中一乐,心领神会,连忙在一边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当众辱骂村正大人,这可不是小事,岂是打两拳这么简单?此风不可长啊,一定要掐死在萌芽中。”
“今天敢辱骂村正,明天就要公开挑衅官府,后天估计就要反叛朝廷。孩子懂个啥,这明显是大人在背后挑唆和指使啊,这是要谋反啊三蟹,你说对吗?”
三蟹点点头,和子壮一唱一和。
“是啊,这是要谋反啊!”
三蟹很用力地在一边帮腔,言简意赅,直接扣了一顶大帽子。
……
院内好像一下子安静下来。
谋反?
牛犇夫妇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慌了神,只觉得脚底都冒凉气。
两个人对视一眼,目光里尽是恐惧。
啥,孩子们打个架,我们还吃了亏,怎么扯到谋反了?
自古民不与官斗,两个人又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一听到“谋反”这两个字,头皮都有些发麻。
牛犇的媳妇身子一软,一下子就跪在小桑林巫跟前,脸色煞白,嘴唇一个劲地哆嗦,“小巫,你可要给我们作主啊,这可是杀头的罪过。子壮那孩子心太狠了,当时就想要我儿子的命,逼着我儿子……”
小桑林巫刚才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早已经忍无可忍了。
她黑着脸,俯身捡起一根大拇指粗细的荆条,一跺脚,撇开牛犇的媳妇,冲着三蟹就跑了过来。
她三四十岁的年纪,身宽体壮,面色阴霾,和她母亲老桑林巫的形象截然不同。
村正家的混小子,别人也许还有所忌惮,小桑林巫可管不了那么多。
在整个桑林村,也就是母亲老桑林巫能压她一头。
其他人,哼哼,就是村正也要躲着她走。
三蟹一看情况不妙,小腿一动,哧溜哧溜地往院外跑去,边跑边喊,“子壮,做小弟的就只能帮到你这里了……”
小桑林巫追了几步,最终还是让三蟹跑掉了。
她手里攥着荆条,气鼓鼓地走到老桑林巫跟前,低声说,“母亲,这次不下狠手不行了。孩子间几句口角的小事,这臭小子出手太重了。再让他这么胡闹下去,以后非闹出人命不可。”
子壮听得心惊胆战,赶紧往老桑林巫身边靠靠,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老祖……”
“你给我闭嘴!”
小桑林巫怒斥子壮一声,再次把脸转向老桑林巫,压低了声音,“母亲,您刚才也听到了,子壮这臭小子当面就陷人以罪,心肠太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