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山的清晨,天已经亮了一个时辰,大多数的山门依旧深掩。
多年素净的生活让宗内冷冷清清,除了执武阁弟子练武比斗的喝喝声响,便再难听见其他。
已经打扫干净的青石小路上偶尔见几个外门弟子匆匆而过,瞬间又恢复了寂静。
人迹罕至的后山小门,小小少年正认真的扫着门内的雪。这种偏僻阴冷的地方,师兄们都不愿来,总是想方设法赖给自己。
抬头擦擦额上的汗,看看山腰在雪柏间若影若现的四阁,少年却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幸得云夜阁主收留,不然在执武阁,估计连如今安然的日子也过不了吧。
正感慨间,两个墨色的身影由远而近,一个远看像是执律阁的云央师兄,而另一个裹着黑色连帽大氅的,不正是天刚亮求见宗主的男子吗?
突然想到自己的糗事,云雪的脸又烧了起来。
“云雪,将后门打开。”
云央瞥了眼旁边的男子,低声吩咐道。看明聿阁主对此人的恭敬,想必及其重要的客人,自己自然不敢在此人面前放肆。
“是,云央师兄。”
见沉重漆黑的后门被小小身形打开,秦四公子抬脚便迈了出去,刚走一步,猛的停下,扭头看了一眼满脸通红垂目恭敬的少年,略有所思。
不过一瞬,复又对跟在身后的云央说道:“最后一人,就他吧……”
没想到眼前一路冷酷沉默的男子会开口说话,云央一愣。
刚意识到贵客说了什么,却见黑色大氅的男子已然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云央和不明所以的云雪对视一眼,发现两人同是一头雾水,只好默默记住男子的吩咐,回执律阁向阁主禀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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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心苑内,早起扫雪的弟子早已不见踪影,明聿轻车熟路的找到暖阁,推门而入。
师兄明炽正在暖阁的矮桌前捣饬着什么,一地残花,各种梅花香味混着酒味扑鼻而来,引人自醉。
“小聿,来看看我新酿的梅花酒,是否比得上那老头子的青竹涧。”
年过半百的明炽宗主被暖阁的热气烘的脸颊通红,眼中闪烁的得意之光彰显着此时的大好心情。
明聿听到师兄的话,严肃正经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师兄,我已经四十了,您能不能别这么叫我了。被小辈的弟子听见,我如何掌管执律阁!”
明炽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好啦好啦,这不是一时高兴忘记了么,下次不这么叫就是了。”
说了好多次,师兄还是这样,肯定转头又忘记了。唉……明聿顿时无力感丛生。
自己执掌执律阁多年,无论是面对犯错的弟子还是违规的阁主,总能铁面无私严肃以待。唯独面对身为宗主的师兄,自己永远是落于下风,无计可施。
想到此,明聿烦躁的扯了扯领口。
明炽留下一小壶酒,将剩余的封坛装好,动作熟练而自然。
“你一向怕热,不肯进我这暖阁,怎么这会来寻不自在了?”
明炽自顾自的忙活着,头也不抬的问道。
“师兄这暖阁太热了,我怕热,自然不敢多来。”
明聿在矮桌前坐好,见师兄给自己到了杯梅花酒,却不敢喝,喝了岂不是更热。
“我没有内力,在这离心苑,自然怕冷,可比不上你。”
明炽正忙着在给酒坛抹上封泥,毫不避讳自己武功平平之事。
世人皆以为离宗宗主武艺高强,尤其只闻其声不见其踪的离心剑,更是成为人人心心念念想要挑战的对象。
真实的离宗宗主明炽,却是如此一位在武艺上毫无建树之人。
而正是这样一个人,默默的执掌离宗三十年,让四阁阁主恭敬有加,宗内弟子无不诚服。能力与手段,可见一斑。
明炽抹好封泥,出了暖阁,将几坛梅花酿埋在腊梅树下,搓了搓冻僵的手,迅速回到屋内,关了门。
从温着的酒壶中倒出一杯刚泡上梅花的清酒,喝了一口,心满意足的咂了咂嘴。
“啧啧,今年的冬天着实冷啊,这梅花也开的格外好。”说完又伸手去够酒壶。
明聿见状,连忙将酒壶护到自己面前,“师兄这是想喝醉了,将秦四公子之事丢给我吗?”
一针见血的戳穿了明炽的心思。
“哈哈哈,师弟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若是喝多了也是这梅花太醉人,绝对不是故意想逃避宗内之事的。”
就算被明聿说中,明炽也死活不认,厚脸皮这招,在几个师弟面前总是屡试不爽。
“唉,师兄,别的事都好说,素玉之约本就是宗内只传一宗之主的秘事,让师弟我知道也就罢了,断再不敢代您做决定!”
明聿黝黑的脸上浮现坚决之色。
“好了,不为难你就是了。”
明炽也没强求,目不转睛的盯着明聿面前的温酒,“酒还是先给我吧,这一壶喝不醉的。”
明炽抢过酒,又给自己倒上一杯,缓缓说道:“秦君璃今天只是来试探试探我而已,断不会这么快拖离宗入世。”
看了眼明聿握着的书册,又说道:“目前朝堂正值多事之秋,几位皇子年纪渐长,逐渐都懂得了争名夺利。
想要逐鹿天下,秦四公子首先得拿下南秦的皇位,虽然皇帝身体欠佳,但再撑个几年还是没有问题的。
论嫡,上有二皇子秦君逸,论长,明妃的大皇子秦君瀚也不是省油的灯。就算四皇子背后有白家,可白氏日渐衰败,想要夺嫡,亦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