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女孩子们绕过屏风去了西侧的偏厅。
男子们则是都去了东偏厅。
入座之后,有折屏遮挡,中间又隔着一个中厅,两边看不见彼此,话音听的也不是很清楚。
孙氏和二夫人、三太太都站在一旁伺候老太君布菜。
孙氏的脸色不大好,眼下有一圈明显的乌青,显然是昨夜没睡好,此时她已经知道秦慧宁身边的婢女犯了事,又见席间没有秦慧宁,便低声的问老太君:
“您已经将慧姐儿关进柴房了?”
老太君一听这话,顿时食欲全无,放下象牙箸瞥向孙氏,眼神中充满警告之意的道:“慧姐儿自己犯错,该罚则要罚,这件事蒙哥儿已经插了手,你就不要管了。”
孙氏闻言手一抖,差点将公筷和白瓷小碟子都跌了。
什么叫她不要管了?他们想对她的慧姐儿做什么!?
昨儿个她的确与慧姐儿闹的不愉快,可慧姐儿人到底是她养了十四年的女儿,母女之情还是在的。
孙氏知道老太君这会子在气头上,只得赔笑道:“老太君莫生气,如今大冬日里的,好好的姑娘家怎么能关进柴房呢?那是会做出病的。”
秦宜宁此时已经撂筷漱了口,静静的望着孙氏。
女眷这方不论是真的在用饭的,还是佯装自己吃的很忙的,都竖起耳朵来听孙氏和老太君那厢的动静。
老太君摆手道:“此时先不说这事。”
孙氏还想开口,二夫人和三太太一左一右的挽住了她的手臂,低声道:“大嫂就是爱女心切,好歹也等平静下来再说。太子还在呢。”
孙氏闻言抿了抿唇,衡量之后只得暂且闭了嘴。
用罢了宴,又吃了茶,拜师的仪式已成,全家人一同去恭送太子,浩浩荡荡的一群主子直送出了大门。
尉迟燕披的还是那件雪白的胡腋毛大氅,雪白配上绚丽的紫,显得他高贵雍容。站在马车旁与秦槐远行礼作别。
他行的是师生的礼。
秦槐远也还了君臣的礼。
尉迟燕在内侍的服侍下登上宝琉璃流苏车,撩起窗帘看向外头,与秦家的男子们颔首致意,最后目光遥遥的落在了女眷之中那一抹红上。
女眷之中,除了三婶披着一件玫瑰红的斗篷,只有秦宜宁披着的是猩猩红白兔风毛的那件锦绣披风。
在一群花花绿绿之中,这一抹正色显得格外醒目,虽然看不清容貌,可是尉迟燕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了她的一颦一笑。
他忽然觉得耳根子和脸颊都热了起来,忙放下窗帘,吩咐启程。
太子最后遥遥一望,女眷们都注意到了。
因距离太远,她们分不清太子看的到底是谁,秦宜宁也觉得自己与太子并没有相熟悉到需要用眼神道别的程度,是以也没多想。
只是与秦宜宁并肩而站的七小姐却已经红了脸颊,缓缓的放松了方才被注视着时不自禁绷紧的背脊。
太子是在看她吗?
方才用饭之前在花厅跪下行礼时,七小姐就曾经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不成想她抬头时,太子正巧看了过来。她慌乱的低下头,却感觉到太子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久久不曾移开。
方才送别,太子一定是在看她的。
家里的姑娘都不曾与太子有渊源,也只有她在行礼时险些与太子对上视线。
太子生的那般儒雅英俊,又那般尊贵雍容,皇上如今只有一个独子,太子是未来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
七小姐一想到这里,心都砰砰的乱跳起来。
小姐见七小姐站着发呆,众人都往里头走了,她还脸红红的站在原地,不免担忧的道:“七姐,你是不是染了风寒了?怎么脸上这么红?”
“啊,没,没什么。”七小姐拍了拍脸颊,便跟着众人一同回了内宅。
太子游幸后花园,竟然遇上了那种事,此时肯定是要处理的,而且其中还涉及到长房的养女和嫡女之间的关系,是以二婶和三婶都没有多留,只送了老太君到慈孝园门前,就带着各房的人回去了。
孙氏不等人走远,也不等进门,就拉着老太君的袖子焦急的求情:“母亲,要不咱们先放慧姐儿出来吧,万一冻坏了她可不好。”
老太君最看不惯孙氏公主似的不谙世事模样,十几岁时候可以说她这样是天真烂漫,二三十岁时候这样勉强可以说她晚熟,可如今都四十岁的人了,还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怎么配得上她出类拔萃的长子?这样的人居然是他们秦家宗妇,简直是笑话。
嫌恶的挥开孙氏的手,老太君不悦的道:“你求我?我还没问问你是如何教导女儿的呢,宜姐儿回来的晚,没有用你教导,可是她懂事,可慧姐儿呢?跟在你身边十四年,你就给我教导出个这样的孙女来?身为养女,不知道安守本分,竟然因为养女的身份对嫡女心生妒忌,就指使着身边的人去陷害嫡女的婢女,致使嫡女的脸面跌尽。孙氏,你给我说说,这就是你教她的规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