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掌柜跪伏在地,叩头道:“东家明察秋毫,那位被宁王抢走的姑娘,姓唐,闺名萌,是前太医院院判唐大人的独生女儿,唐院判因毒害皇后,被判满门抄斩了,唐家女眷们不肯受辱,也都自尽了,这位唐姑娘因半年前出了家才逃过一劫,后来事发,被人抓去了教坊,后又被租赁了回来。”
后面的话钟掌柜不说秦宜宁也明白了。
她生在民间,知道的民间传言要比京都的贵人们还多。
皇帝昏聩无能,已年近古稀了,却独宠二十出头的皇后曹氏。
这曹氏出身名门,父亲是太子太师曹炳忠。
曹太师女儿是皇后,徒弟是太子,在当朝可谓风头无两,行事就更加乖张。
而皇后曹氏,据说容貌倾国倾城,狐媚惑主,不但得万千宠爱,还时常妄加干预朝政,与历史上的妲己、褒姒、飞燕、合德之流并无不同。
民间都不称曹氏为皇后,而称之为妖后。大家都说皇帝之所以如此昏聩,都是因为妖后撺掇。
唐家的事,秦宜宁在回京的途中也略有耳闻。
据说是某位太医与清流文臣交好,希望能够清君侧,除妖后,还大燕朝一个英明的皇帝,就借职务之便给妖后下了毒,没想到妖后命硬,竟然只毒了个半死,那太医一家子却都赔了性命。
如今听了钟掌柜的话,秦宜宁就明白了这位唐萌姑娘的来历。
钟掌柜今日火烧屁股一般的来了,如此卑躬屈膝的投诚,秦宜宁一开始疑惑,现在也懂了。
唐萌的父亲是毒杀妖后的“英雄”,唐萌是“英雄”遗孤,被昭韵司领回来,却没有保护好,竟然被宁王那个贼给抢了去,而且还抢走三天了。
这三天会发生什么,每个人都能猜测出来。
想必,清流那些老古董们这三天没少折腾钟掌柜。
那些清流大臣们,对付曹太师不过,对付宁王无能,可是对付一个小小的掌柜却绰绰有余。
钟掌柜也是拖家带口有儿子侄子的,如果这一次处理不好,恐怕钟掌柜一家子往后在京城都没有了立足之处,弄个不好,性命都要丢了。
“也难怪,钟掌柜如此火急火燎的。”秦宜宁凝眉道:“你说的事情我明白了。你回去吧。”
竟然没有表态!
钟掌柜焦急的道:“东家,求东家开恩给小人指一条明路,小人一家必定感恩戴德,这一辈子都效忠东家!”
“钟掌柜。”秦宜宁声音平静的道:“你觉得,我又能做什么?”
这一句话,就如一瓢凉水兜头浇下。
是啊,原本的东家是孙禹那样的大才子,尚且不接这个烫手山芋。
如今的东家不过是一个闺阁女子,她又能做什么呢?
他可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钟掌柜失魂落魄的垂着头,他已经可以预见自己一家子的未来,说不定不出几日自己的命都要丢了。
秦宜宁再度端了茶。
这一次钟掌柜规矩的行了礼,由瑞兰送了出去。
秦宜宁缓缓放下茶碗,方才一直淡然的神态早已不见,眉头紧紧皱着,红唇也抿了起来。她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先是在屋内踱步,觉得屋内闷得慌,又走到了院子中。
天色暗淡之下,小巧的院落竹林簌簌,树影森森,天地之间仿佛只剩这一方寸。
心里一股怒气,被名为正义感的情绪鼓动着!
“畜生!”
秦宜宁气的禁不住咒骂了一声,狠狠的一脚踹在石凳上,竟将石墩子踹的歪倒在地,发出“咣当”一声闷响。
瑞兰和秋露两人唬了一跳,祝妈妈躲在屋里没敢出来,倒是詹嬷嬷站在了厢房的廊下,静静的望着秦宜宁。
瑞兰扶着秦宜宁:“姑娘不要动气,可仔细身子。”
秋露却是个忠厚的实在人,担忧又焦急的道:“姑娘,唐姑娘的事您打算怎么办?唐姑娘一家都是好人,这样的下场,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