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临门一脚,她明明可以不管不顾离开这里,最后还是为了救人,把自己折进来,轩曜有些内疚,他亏欠她的,不知何时能还清。
见他面有愧色,荼宛笑了。“你不用愧疚,当初我算计你,非要带着你一起离开南疆,其实是有原因的!”
“愿闻其详!”这个问题他们一直没有讨论过,轩曜逃避她的感情,此时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从没有问过她。
“你还记得麻溯吗?”荼宛见他点头,便简单几句,将她遇到蛇妖,又如何脱身一事,告知轩曜。
轩曜先是诧异,后是有些不可置信。“姑娘是否记错,在下道行低微,写的符咒哪有那种力量?”
一张符只能退妖,那是他师傅才有的本事,他....是南华山上有名的废物。除了一副漂亮的皮囊,一无是处!
荼宛忍不住打他一下“我骗你做什么,你怎么一点也不相信自己?我说过,你很有本事,你就是很厉害。要不是你送的符,当时我早就被蛇妖吃了!”
“现在想,其实你救过我一命,我们算是两清,彼此并无亏欠。”
怎么会没有亏欠,他欠的,又岂止是一条命?
眼前的女孩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她当时说的那句话,对自己来说,有多么重要!
那种被人肯定与赞扬的心情,是轩曜一直渴望,却始终求而不得的。她的眼神,那么真挚诚恳,不带一丝虚伪造作。
这个陌生的少女,曾经连自己的名字都未知,却给过他最大的肯定。她永远都不知,那样一句话,对他来说是怎样的奢求,又是怎样的满足。
也许这一生,她是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对他说这种话的人。
“荼姑娘,既然这里如此危险,你便不该跟我去青苗,你父亲说的对,你应该尽早离开此地。”
南疆不太平,危险也许很快来临,她为何非要跟自己一道,去做那件可能没结果的事?
走到这一步,他若还不明白,荼宛留下是为了自己,那他也足够愚蠢。她一直,都在用行动表明,对他的心意。
可是,这心意沉重,他自觉配不上!
这么好的女孩,配的世上最优秀的男子。而他,不过是个出生就被遗弃,一无是处的废人。
荼宛不乐意了,怼他道“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一起去?我离开南疆,也许真的会安全。可这样一来,我就会错过你。”
她在落日的余晖中,在微凉的清风里,在青草的气味处,笑得紧张又倔强。“轩曜,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阿娘说,女人这辈子可以错过很多东西,但一定不能错过那个值得自己用命去爱的人!”
“否则就算活个千年万年,就算拥有全天下最珍贵的财富,其实跟死物没有区别。”
“有了爱,人的灵魂才是活的。若是没有爱,那就不算活过!哪怕灵魂依旧在,可这里......”
荼宛按住自己心脏位置,笑的很向往。“如果这里没有为任何人跳动过,那才是白活一场!”
轩曜被她的笑容晃了眼,那么绚丽美好的笑,让他抑制不住加速心跳,手却紧紧握住,直到疼痛令他清醒。
这么真挚美好的感情,他有什么资格拥有?!
可是,内心的渴望在血液里沸腾,每一个声音都在告诉他,这是他想要的,他想得到。
矛盾纠缠痛苦,轩曜忍不住逃走,荼宛看着他离去的样子,茫然无措,他....真的不喜欢自己吗?
酸楚难过,眼泪打转转,她却倔强的抬头,把眼泪逼回去。不哭,多大点事儿,他们才相处几日,自己太着急了。
阿爹说了,世上最美好的感情,不会轻易得到。但是一定值得她去争取,值得她去付出。爱情,有时候过程虽苦涩,但很久以后想起来,苦涩都是甜的。
别放弃,荼宛,他就是你命中注定的人,不要因为一点点小挫折就气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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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要不我们先回去吧!”随从苦着脸,他们已经在偏厅坐了整整一日,水都喝了好多壶,肚子饿的不行,可县令始终不肯见他们。
桑代依旧坐的笔挺,可脸上越来越沉重的神情,告诉下人,他的情绪并不好。
任谁被如此慢待,整整一日无人招呼,都会这样。
再怎么说,他也是苗王的儿子。是南疆人心里,尊贵的王子殿下。可中原一个小小的县令,就敢如此慢待他。
他一大早就带着贡品前来拜访,但下人告知,县令有事在忙,让他暂时在偏厅等候。
可这一等就是整整一日,偶尔来个倒茶水的,其他时间根本无人来管。他让人去催了几次,就算塞了钱,府衙的下人态度也很敷衍。
直到夜色降临,他也没有得到召见。桑代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不能因为一时怒气,为南疆招来灾祸。
眼看到了闭门时刻,随从才得到消息,县令早已回去,根本把他们忘了。
桑代几乎青着脸离开,这种敷衍的态度,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简直可恨!
愤怒走出县衙,大概十米外,桑代猛然停住,随从险些撞上去。见自己的主子回头看府衙,内心慌乱打鼓。
王子殿下这愤怒的神情,该不会要冲回去大杀四方吧?
桑代看着这座县衙,这还是当初南疆人的府邸,只因后来他们在战争中失败,俯首称臣,被驱逐此地。
如今他回到这里,还要被一个中原人如此羞辱!桑代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反复几次,到底恨意难平。
区区一个县令,怎敢如此怠慢他?
桑代怒火中烧,甚至觉得心中的火要冒出来,烧光这一片土地。恨不能带人杀进去,将那该死的狗官碎尸万段。
眼看他双目赤红,杀气腾腾。随从恨不能立刻把人带走,却又不敢随便拉扯。
恰时,救星来了。
“桑代哥哥,你怎么在这儿?”阿黛温柔的声调在身后响起,一瞬间浇熄桑代的怒火。
他缓缓回头,刚才的怒火消失得干干净净。“阿黛小姐,真是好巧,你怎么在这儿?”
阿黛笑笑“桑代哥哥,明明我先问的你,为什么不回答?”
桑代摸摸鼻子笑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在附近有事,倒是你,天色将晚,一个美丽的女子在外面,若再不回去可不安全。”
阿黛微笑,上前一步道“那不知桑代哥哥,愿不愿意做一回护花使者,送我回去!”
她眼中的殷殷期盼,让桑代短暂忘记不愉快,顺着台阶下,点头跟在她身边。
巧溪并不多话,沉默跟在二人身后。对于自家小姐的心思,她有几分猜测,难道说,小姐真的打算利用这位王子殿下,来抵挡大巫师的计划?
“桑代哥哥似乎情绪不太好,可是遇上什么难事?”阿黛略带关心问他,双眼无辜又纯真,让人毫无戒备。
桑代莫名放松心情,简单说道“也没什么,只是今日拜访县令,他似乎太忙,没有见到面!”
阿黛闻言淡淡笑了,调皮道“这也没什么,哥哥既然来县城,不如先玩两天,等你有空了再去见他,或者,不见也无所谓!”
三言两语抚平他的难受,把县令贬低,顿时让桑代觉得情绪大好。笑容真诚几分。“阿黛妹妹不仅生的漂亮,还心思巧妙,善解人意,将来谁若娶了你,一定是最幸福的人。”
阿黛闻言,却尴尬的收起笑容,没有接话。
桑代见她勉强的样子,顿时疑惑,“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阿黛轻轻摇头,避而不答,反道“桑代哥哥,那轿子,是不是县令的?”
桑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果然是县令的轿子,可去的方向,令桑代蹙眉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