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风夜菱所猜测的,当时夏霜从老孙家买了纺锤出来,准备最后去岳家店买酒曲。走到半路她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在巷子的转角处摔了一跤,恰好转角的另一边有人推着辆独轮车走过,被她把车撞翻了。
车上装着好多看起来很是华美的瓷器,翻车后碎了一地,夏霜知道自己惹祸,当场就哭了出来。
推车人哪肯放过她,硬指其中几件摔碎的瓷器是宋窑的古董,索要天价赔偿。夏霜虽明知对方可能借此敲诈,但众目睽睽之下她有口难辩,只能推说身上没带那么多钱,问推车人能否打个条子,等她回府取了再还给他。
哪知推车人一点都不买账,不但不肯放她走,还和同伙一起把她拉到这间地下室里,让她以身偿债。
听到这里风夜菱不禁一个激灵,看了眼夏霜还算整齐的衣衫道:“他们动你了?”
夏霜一怔道:“那倒没有。”
风夜菱又道:“他们到底问你要多少钱?”
夏霜深吸一口气道:“两千两白银。”
“的确不是个小数目。”风夜菱沉吟着道,“如果说他们要你以身偿债,那必是个能在短期内赚得大钱的差事,肯定不是要你扫地刷碗那么简单。”
她看了夏霜一眼,顿了顿道:“我问你,这地下室里除了你,还有没有别人?”
夏霜有些害怕地道:“还有十几个,全都是女孩子,而且大多和我差不多年纪。”
风夜菱又道:“你有没有问过她们?”
“问过。”夏霜不无委屈地道,“可是她们都不理我,而且看我的那种眼神似乎都充满了敌意。”
风夜菱想了想道:“那抓你过来的人呢?你后来还见过他们没有?”
“再没见过了。这地下室里全是女的,除了那些不说话的女孩子,就只有一个很凶的女人。那女人带着刀,看起来是这里话事的,好像叫什么王姐。”
“带我去见她。”风夜菱倏地起身道,“事情总要先说清楚。”
夏霜推开门,外面是一个更宽阔的地下空间。空间的正中有两条狭长的石凳,十几个年轻女孩在上面或蹲或坐,见风夜菱和夏霜出来,都露出敌视和警惕的目光。
这些年轻女孩清一色穿着灰白色的麻布衣裙,上身无袖,裙摆及膝,材质又薄又糙,应该是市场上最便宜的货色。若非这地下室内尚算温暖,只是这冬夜里的北风便可以要了她们的命。
唯一身穿灰布长衫的小姑娘扎着个粗辫子,瑟缩在石凳的一角。她的衣衫上打满了补丁,看起来不是街上要饭的花子就是别人家里最低等的奴婢。
她的脸上满是泪痕,望向风夜菱的目光却不含敌意,只有疑惑。
风夜菱低声对夏霜道:“这里只有她和咱们俩穿的是自己来时的衣裳,似乎经历过某件事后便会换成其他女孩穿的那种粗麻裙。这件事必然存在某种竞争的关系,是以她们用充满敌意的眼光看我们,而这位姑娘可能也是刚来没经历过,所以看我们的眼光没有敌意。”
夏霜觉得有道理,正想答话,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已扛着把大砍刀走到她们面前。
风夜菱还没来及说话,那个粗辫子姑娘已“扑腾”一下跪倒在那女人面前,声泪俱下地道:“王姐……您就放了我吧……”
她一边哀求一边捣蒜般地磕头,那王姐却眼角也没抬一下,冷冷地道:“等下你第一个出去。”
风夜菱不理解她说“出去”的含义,本以为是放那姑娘出去,却见那姑娘面色惨变,颤抖着不住磕头求饶。
王姐负着手到石凳边踱了两圈,指着一个身穿粗麻裙,面容还算清秀的少女道:“你第二个。”
那少女也是微微色变,显然对“出去”这件事怀有极大的恐惧。
夏霜凑到风夜菱耳边,低声道:“她该不会要我们出去侍奉男人卖|春吧?”
“我看不像。”风夜菱轻轻摇了摇头道:“那些女孩子除了恐惧和对彼此的敌意,似乎也并没有精心妆扮的打算。而且你看她们姿色良莠不齐,若这真是一处暗|娼,质量也太差了些。”
夏霜偷瞄了眼天生丽质的风夜菱,喉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这时王姐踱了一圈回来,指着夏霜道:“今晚你第三个出去。”
夏霜如受惊的兔子般退后一步,嗫嚅着问道:“出去到底是做什么?”
王姐嘿嘿地冷笑道:“等你出去,自然就知道了。”
风夜菱上前一步横在夏霜身前,毫不退让地直视王姐的目光,语气平淡却又不容置疑地道:“无论你让她出去做什么,我替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