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见信如面,庐州一别,至今已两月有余,不知公子一切可好?我去过北平了,二公子和小郡主都还不错。小郡主摔断了腿,二公子给她做了一辆四轮车,小郡主很喜欢,相信她的腿伤很快能够痊愈。另外,二公子似乎很得燕王赏识,在北平很吃得开,公子可以放心了。
离开北平后我曾去徐州找那可恶的张仲杰,却扑了个空,他不知又到哪里造孽去了。于是我回到天莲峰给公子写这封信,希望公子不要嫌我来信太晚。
我把我们疗伤的事问过家师,她对我们真气融合的情况很感兴趣,说是她一生习武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境界,假以时日我们必能青出于蓝,成为更胜令尊家师的剑法大宗师。天予弗取,反受其咎,你我既有此机缘,便当加倍努力修行,方能不负天恩,不枉此生。
听说青州住了位有名的大美女,是文昌侯的掌上明珠,相信以公子的文才武功,定不难令美人倾心。但公子若是因此荒废了武道又或忘记了我,我可是会生气的。
回山后最怀念莫过于公子亲手烹制的料理,每每想起,顿觉山上尽是粗茶淡饭。举头望明月,千里共蝉娟,盼能早日下山与公子重逢,到时候我们一起惩凶除恶,共闯江湖。
——雪音
这是蓝桥近十天来第三次读白雪音的信,看着信上歪歪扭扭的笔迹,还有那个写错了的蝉字,他不禁哑然失笑。暗想“天予弗取”的那句必也是天莲宗主叶雯的原话,并非出自白雪音之手。
恰好此时房门被从外推开,风夜菱携着香风款款而入,盯着悠然坐在床上的蓝桥道:“你看什么呢?”
蓝桥不紧不慢地把信收好,反问道:“大小姐怎么进来都不先敲门的?难道这就是你们侯府的规矩吗?”
“别给我提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听着就来气。”风夜菱满不在乎地瞪了他一眼,恶兮兮道,“本小姐有仇必报,你一开始不也偷摸到人家院子里,还被人家抓个正着吗?”
蓝桥无奈地一摊手,心道大小姐不好惹还是不要和她抬杠,顿了一下道:“大小姐来找在下,是有什么事吗?”
“来看看你这只猪什么时候起床呗。”风夜菱哼了一声道,“别藏了,那封信也不知是武功秘笈还是藏宝图什么的,值得你看那么多遍。竟然还是我哥亲自给你送来的,真不知上面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蓝桥嘿嘿一笑,坐直起来。这时就听风夜菱的肚子“咕噜”一叫,蓝桥笑道:“原来大小姐是肚子饿了,这才想起在下。”
风夜菱自从第一天吃过蓝桥做的豆腐汤,便食髓知味地爱上他做的菜,任其他什么山珍海味放在面前都食之无味,只日日缠着蓝桥让他下厨。
蓝桥对烹饪之道本就极有心得,见风夜菱如此认可他的手艺,内心也颇感欣慰,是以当她撒娇似的软磨硬泡过几次之后,他也不再守着他“下不为例”的狠话,把烹饪当成他侍卫差事的一部分。
他回忆着风夜菱用餐时露出的灿烂笑容,小心翼翼地从竹筐中摸出几只螃蟹。现在几道主菜已经奉上,再做得最后这道蟹粥,便可以功德圆满。
蟹是上等的青蟹,个头既大,又张牙舞爪地充满活力。蓝桥一边感叹大小姐的口福,一边慢条斯理地把螃蟹蒸熟,又用刀剁成小块。在用刀之时,他借上些许内力,使每块螃蟹都切得整齐均匀,放到锅里翻炒。待炒至鲜香四溢出锅,拿刀细细剔出蟹肉,又煮出一小锅白米粥,用篦子把米滤掉只余下黏稠的米汤,再把蟹肉倒进去炖煮,加入少许香料。蓝桥微眯起眼睛搅拌着,感受着锅中弥散出的浓郁香气。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蓝桥想是夏霜进来端菜,头也不抬地道:“这青蟹粥做得了,你快拿去给大小姐品尝吧。”听身后没反应,旋又催促道:“快点呀,你家小姐最是难伺候,若是等粥冷了鲜味下降,她又要不高兴了。”
等了一会儿身后还是没动静,蓝桥忍不住一回头,就看到风夜菱似笑非笑地站在他的身后,瞪着他道:“怎么?嫌本小姐难伺候呢?”
“我……”蓝桥尴尬地一挠头,强撑着道:“在下的意思是说,你大小姐口味最是挑剔,若是等粥凉了不和你胃口,岂不是又要来为难在下?”
风夜菱“噗嗤”一笑,大嗔道:“人家哪有那么刻薄的?”说着莲步踏前,伸手就去拿案上的汤碗。
“小心烫……”蓝桥的话还没来及说出口,就见风夜菱双手如触电一般从汤碗上弹开,抓着耳朵一副既委屈又不甘的模样。
“烫坏了吧?”蓝桥柔声道,“赶快吹吹或者拿凉水泡泡。”
风夜菱摊开手掌,看着自己春葱般纤长的玉指,心疼地道:“都烫红了。”
厨房的柴火映红了风夜菱的脸颊,蓝桥看着她娇柔楚楚的可爱模样,不禁在她手上轻轻吹了口气。风夜菱被他吹得一怔,再不敢对视他的目光,跺了跺脚跑出门去。
吃过午饭,风夜菱慵懒地躺在露台的吊床上,一条**晃呀晃的,晃得蓝桥眼晕。
她娇慵无力地伸了个懒腰,看向蓝桥道:“你年纪也不大,从哪里学来这么厉害的厨艺的?”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呗。”蓝桥凭栏而立,不无感慨地道,“我自十二岁便开始独自闯荡江湖,然而胃不好,经常吃坏肚子。后来我一发狠,便决定自己弄吃的,无论走至何处,首先寻一位当地的厨子学两手。从江南到川西,从关中到辽东,走得路多了,便也学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