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兄长。”沐忠秀沉吟良久,对李允诚道:“我已经知道于锡朋在前头埋伏着,不会一头撞过去,估计会和他兜几天圈子,耗光他们的耐心,叫兄长放心。至于于锡朋,饶锡之背后的谋主,想来已经快浮上来,请兄长镇之以静,不要张惶失策敌人隐藏甚深,我们早早叫嚷开来,只会令其警惕。这一次他大费周章,谋划出这样的局面来,不会轻易放弃。如果令其暴露形迹,才可以一举解决。否则,以我和兄长两人,扳不倒他们的。”
李允诚对沐忠秀的判断相当赞同,诚然如此,光是一个饶锡之在黔国公心里的份量,怕是沐天波所有的儿子加起来也抵不过。
饶锡之擅长分析复杂的局面,提供确切的意见给沐天波,这是个头等的聪明人。
如果不是替别人做事,而是一心一意替黔国公府谋划,现在云南的局面肯定要好的多。
但可惜的就是饶锡之明显是在替土司谋划推翻黔国公府,想想也是令人心情抑郁,有一些黯然之感。
这就是王朝末世,聪明人看的出来大明要完了,早早的自谋出路并不奇怪。
甚至沐忠有也能理解这一点,但其将谋算的目标放在沐府,这就叫人无可容忍了。
“适当的提醒一下国公,也是可以的。”沐忠秀最终道:“调各土司讨伐吾必奎,必有土司至昆明,到时候请兄长提醒黔国公,不要使土司兵进昆明。”
“小人知道了。”李允诚抱拳一礼,说道:“小人临行前,大公子说,若果真有不可测之变,他要依仗五公子了。”
“请大兄放心。”沐忠秀道:“我率部在昆明外围兜圈子,若真的有变化,定然第一时间去救援大兄,过几天我会派人到总府,约好时间和地点,一有变故,请大兄立刻出逃,不要犹豫。”
“好,小人一定将话带到。”李允诚再次行了一礼,接着也不停留,立刻又骑马出营,赶回昆明。
“大人。”周钟神色沉郁的道:“到底是哪一个土司在谋划这样的事?”
“部下实力强,其自身有威信,能驭下,在云南颇有威望,能袭杀黔国公之后取而代之,不至被群起而攻的,便是此人了。”
“若是如此说的话,属下也知道是谁了。”
钱处雄道:“何必打哑迷,直说罢?”
“蒙自土司官,沙定洲。”
周钟嗓子有些嘶哑的道:“其父沙源一直忠诚恭谨,侍奉三代国公,迭次土司叛乱,蒙自都曾应召出师,并且屡立大功,沙源死后,沙定洲抚慰地方,为人大方宽厚,很得众心。又结亲汉人士绅世家,很得云南汉人士绅的认可,这在土司官里相当罕见。其部有六七千人,以黑彝和生苗为主,若全族俱出,可集兵万人以上。蒙自彝苗俱很凶悍,定洲擅带兵,先国公在时,曾和沙源说过,其子沙定洲可将万人,若吾等与之对阵沙场当为其所擒,要小心为其穿鼻,厮养为奴。说这话时,我还是少年,当时不以为然,老国公说的也是酒话,谁料想,此人真的有如此野心!”
沐忠秀目光清明,盘腿而坐,形式若钟,他对诸人道:“蒙自土司强,不仅是苗彝悍勇,其境内尚有蒙自坝子,可辟良田百万亩,百姓耕作所得,皆为土司所有,历代积攒财势雄强,方能在诸多土司中崭露头角。”
“这便是耕战之道,建奴因此而起,沙定洲也要仿而效之了。”
耕战之道,始于先秦,至战国时发扬光大。
当时秦国人口不过五百万,全民耕作,可以养活六十万大军出征一年。
长平之战,秦国坑杀赵人四十万,其并非完全的残忍嗜杀,而是被俘赵人只有数万人是精兵劲卒,其余二三十万人俱是被征集的民壮。放归之后,赵国就能恢复生产耕作,再次恢复与秦交战的能力。
坑杀之后,赵国失去了一代青年人,二十年内无法恢复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