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家向来忠于黔国公府。”汤嘉宾含笑道:“鄙姻亲听说今日之事,只会迅速调集兵马准备前往姚安,武定一带平叛,其余事不会过问,更不会管。”
众人面面相觑,有个生员对汤嘉宾道:“年兄以为,此事黔国公有责任否?”
汤嘉宾笑道:“此事非生员可敢言,太祖高皇帝曾有御命,生员但安心读书,不得过问政事,更不得啸聚不法,影响地方官员施政。”
太祖遗命倒是有这一条,但太祖年间的定策早就都被扭曲的不成模样了,汤嘉宾现在这么说话,无非就是假撇清。
话说以此也无有什么新意,这几年下来生员士绅和官员与沐府的关系都不是太融洽,主要原因便是主事的饶锡之对这些势力都采取打压为主的态度,这令得所有人都感觉不太愉快。
这时吴兆元与王锡衮一并往外走,身边是巡按,首府等若干官员,众多士绅和生员一并向前迎去,将吴兆元和王锡衮众星拱月般的围在正中。
“此番吾必奎叛乱,事非经过且先不去多说。”吴兆元神色严肃的对众人道:“叛军兵锋甚盛,我看武定,姚安等州县未必守的住,再下一步,兵锋可至广南卫,或是嵩明州,我等务必要在这两处地方守住,接下来方是等诸土司兵至,兵分多路去剿贼。黔国公府威望尚存,诸土司俱会听命出征,其中蒙自土司官沙定洲,石田土司龙在田最为忠诚可靠,兵力也是最强,两家兵至,大事便不碍了。在此之前,请各位返回乡籍之处,相与合作,组建义勇大社,在土司兵和总府兵至之前,使地方上不能毫无反抗之力。”
场中诸多士绅生员发出了嗡嗡声,组建团练,义勇大社,这也是兵事起时常有的事情。但大明官府和地方官府在这等事上不是很上心,明末时始终未能如清末时太平军起义时那样,让德高望重的朝廷重臣分赴各处督办或亲自组建团练。
可以说,清能续命五十年,就是靠的有能力,有清名,有威望的大臣干吏,分赴各地组建团练才成功。
太平军至湖南时,曾国藩以礼部侍郎理学大家的身份在湖南组团练,安徽,江苏,浙江,这些要紧地方到处都是汉人名臣组建的团练武装,若非有团练,凭清廷掌握的经制之师,也就是满洲八旗,外藩蒙古骑兵,还有绿营兵,这些兵马已经彻底腐败堕落,完全没有战斗力可言,团练组成的湘军和淮军,才是消灭太平军的绝对主力。
明末却因为统制者始终畏首畏尾,未能放开手脚,各地也有团练和义勇大社之类的民间武力,多半是掌握在中下层武官和士绅们手中,但彼此没有合作,也没有统筹提调,更没有厘金之类的稳定财源,他们给朝廷提供的帮助相当有限,于是在长期的流贼为患的战事中,地方武装就越发显得无足轻重。
但以事实而言,在李自成和张献忠未能真正壮大起来之前,给他们真正造成麻烦的并不是官兵的追剿,而是在各处结寨自保的地方武装。
云南因为情形特殊,沐家有着更强的实力,特别是一有战事,土司兵便被征调而出,团练更是显得无足轻重。
此次巡抚大人宣布要重视地方防御,鼓励士绅生员们组建团练武装,这是一种很明显的迹象,意思便是云南的文官阶层,对沐府不再是完全的信任。
对沐天波来说,吴兆元今天的巡抚大令是令其相当难堪的事情,但黔国公对此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吴兆元转身对王锡衮道:“仲山先生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王锡衮神态淡然,微微摇头,示意自己并无话可说,其是部堂高官,因父丁忧暂且回云南老家暂居,论官职身份地位,当然是远在吴兆元这个巡抚之上,以王锡衮的官职,若外放,要升大学士之职,同时可总督数省军务,非吴兆元的地位可比。
但王锡衮是丁忧在家的人,他知道当今崇祯皇帝刻忌寡恩,对官员私下沟通交结更是忌惮,丁忧官员在有叛军临城时与官员士绅会议尚有可说,若是再公然训话,传扬开来被御史奏上,自己可是会有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