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事都有其道理,反常即妖。
如果沐忠秀当真是十几岁年纪,有人赶着来献产投效,只怕二话不说就收留下来了,这会子听闻得李震说起情形来,却是越听越觉得其中大有不对之处。
沭忠秀沉住了气,先让李执事退下,然后便又向着李震询问这其中原故。此人虽然目光闪烁,满嘴支吾,不过在沐忠秀面前却有什么花样可出?几句话的功夫,便已经被沐忠秀盘问的清清楚楚。
原来李震原本是兄弟两人,长兄不久前病逝,留下万贯家财与孤儿寡母,支不起门户,自然也就引人觊觎谋夺。这李震便是如此行事,先来求献产,等沐忠秀答应下来,他家的祖产虽然变成了沐忠秀的产业,而且李震每年的收益最少也得缴给沐忠秀一半,不过怎么来说这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原本是兄长的产业,这么一弄,李震少说也能沾上一半的光。
从此之后,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不过大鱼大肉也是免不了了,从一个烂赌破落户变成沐家的大佃户,他死鬼兄长留下的产业按例也是归了李震掌管,算来算去,这帐当然算的不亏。
李震不亏,沐忠秀当然也不亏了。世家大户,投充献产的事情多了,其中当然有普通百姓献产希图官宦世家庇护的,除此之外,献产的原由多了去了,如同徐震这种这般的,也是经常有之事,并不算太过出奇。凭白无故的,沐忠秀可心得到一上庄园,织机,油坊,一年多收入几千金,这等好事,却也是等闲难得。
其中自然有麻烦,有人得好处,自然也就有人吃亏。
最为吃亏的,当然就是李震的寡嫂和侄儿侄女们了。原本好好的家产,这赌鬼二叔原本无份,当初李家的老太爷尚在时,就为这李震兄弟二人分好的家产。做兄长的家产越积越多,李震却是烂赌成性,把家产输了个净光。现在李震这般献产,他自己是得了诺大好处,其寡嫂侄儿们却是不免得要对天嚎啕了。
以沐家在云南的势力,这类事不要说打不赢官司,怕是连状子也没有官儿敢受。这种案子,涉及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家产分割之事,当初虽然分的清楚,不过分家并不是打官司借钱,并没有笔墨手印,现下李震只要一口咬定当初没有分家,官司便是不明不白,再弄不清楚的。
有这种暧昧情节,再加上沐家的势力在其中,只要沐忠秀现在略点点头,此事一定下来,他便可以轻轻松松增加一大笔收入,这可真是上天送上门来的一注横财。
就算如此,这一注横财究竟是有点奇怪,沐忠秀挥手令那李震下去,又把李宝叫了上来,说道:“李宝,这李某人是什么来历?你查一下去,看看其中到底是什么干碍之处。”
“反常即妖,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沐忠秀的嘴角也露出一丝冷笑来。
献产一时未被接受,李震倒也并不着急,从石城庄出来之后,他骑着一头健骡,没有多会功夫便折返李镇。
这个镇子并不是很大,处于几个卫所城镇和县城之间,由于是往西南方向的要冲,商旅在此歇脚,百年之后,由十来家客栈发展到一个百业俱兴的集镇。
整个镇子有十来条大小不一的街道,镇上有过千户汉民,大半是从事工商业,从脚夫到店面伙计,酒楼饭馆的小二俱有,形形色色的人群在镇上经过,最多的还是过往的行脚商人。
当初李家分家的时候,李震也分得几百亩田,还有酒楼饭馆杂货铺子,现在俱是叫他给败光了。
所剩下的就是一座三十来间房的客栈,地方很大,若好好经营生意也不会差。只是这李震何尝是个做生意的料,客栈衰败不堪,正经商人已经不会住这里,客栈里聚集最多的,便是一些破落户,赌鬼,还有流落到镇上讨饭吃野性难驯的生苗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