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唐的敌人是突厥,动辄便是三四十万人的骑兵规模,而且不是退化的蒙古人,是处于上升期的庞大的草原帝国。
就算是回鹘,吐蕃,还有吐谷浑,铁勒,哪个部族均是有十万骑以上,而且常年征战,岂是建州部这种全族丁口才六万人的小部落能比的!
明军太贫,太弱,太苦了!
沐忠秀要改变这一切,首先得从自己身边做起,他要种地,屯田,养兵,当武官,屯更多的田,养更多的兵,他所有的兵都必须是家丁待遇,将来钱粮多了,给将士们的待遇还会增长……这一切当然还不能和沐天波等人说,要是此时说出来,怕是众人能将他当成疯子。
“下头叫你三叔继续说时局,”沐天波对沐忠秀笑道:“小五你要仔细听,将来你要真的为武官,可能要带兵出战,各地方的情形,特别是北方的情形,一定要注意听清楚了。”
云贵两省这几十年来也不安稳,除了震动天下的播州杨应龙造成的大征伐外,奢安之乱的前后也陆续是有不少土司造反。
外省兵马经常会进入云贵,云贵驻军也常被调至外省,虽然云南出兵是以土司兵为主,有时候也会有总府兵马出征,沐天波看起来是对沐忠秀寄予厚望了。
起时局来,沐天泽的脸色就不大好看。
“去年,女真兵再入我大明境内,围德州,克济南,俘鲁王并军民百姓数十万,加上金银,牛马,其从畿辅一带出关时,京师戒严……”
虽然说的是崇祯十五年的事情,沐天泽脸上犹有惊惧之色。
八旗兵过境时,京师戒严,沐天泽当时也在城中,他带着沐府家兵一起领了武器上城,当时京营兵在名册上有十万人,其实上只有不到五万人,其中又多半是老弱残卒,根本不堪一战,真正能上城的,只有一万来人。
这情形何等的危急!
沐天泽现在提起来时,额头仍然是大汗淋漓。
沐天泽苦笑道:“京师方圆五六十里的城墙,那么大的地方,不到两万精兵,如何守得?所以老弱也上城了,帮着摇旗呐喊以壮声势。各城门皇上都派了锦衣卫和太监们把守,以防突变。同时,在城里到处张榜募集壮士,听说,城内有一个流氓光棍头子领了几百部下应募,皇上就在平台召见他了,天颜亲见,温言抚慰,着这流氓带着人上城去防守城池。一出皇宫,圣旨就接着出来,陛下封这青皮光棍为游击将军,实授!”
沐天泽面色惨然,环顾左右,道:“想我大明几近三百年天下,当年也先入侵京师,于少保手中总也还有十万大军,而且还有不少边军,时至今日,居然要一群青皮无赖上城助战,我皇上心中是何滋味,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沐天泽又道:“还有不好的消息。北边,还是大旱。从山西到河南,好多个省份从去年冬天一直旱到今春。没雪,过冬时麦子就冻死大半,开了春,还是没雨水,十之**,全干死了。颗粒无收,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三月时,又闹蝗灾,真的是教人活不下去。于是吃树根,草皮,草叶尽,乃人相食。我过河南南阳时,正好唐王上疏请朝廷赈灾,说是南阳已经有母煮儿食的惨事,今上阅疏之后,乃发三千五百两银子,赈济山西、河南两省。”
“什么?三千五百两?”沐天波闻言震惊,立时站了起来,皱眉问道:“三弟,这是真的?山西通省大旱,河南就算是南阳一府也有几百万人,怎么圣上就发这么一点银子赈济?”
沐天泽苦笑道:“河南那里,确实已经是人相食了。弟路过时,看到满城满道的流民,个个面黄肌瘦,不少人走着走着就倒毙了,旁边的人已经是视若无睹了。弟沿途赈济,买了不少米来施粥,不过,也救不了太多人。圣上那里,也是很难,连连欠收,九边大军全要靠朝廷来养活,种下去的收不回来,连种子也赔了。辽西那里,每年要费饷三四百万,内地也是流贼做乱,需饷甚多。这几样一起下来,朝廷在三大征时就把张江陵张相国十年间用一条鞭法弄出来的银子给用光了,早就没钱,又何谈赈济?弟在京师时,听说圣上已经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原是不信,不过,平台召见时大胆偷看,圣上那天也凑巧正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弟看了,不胜心酸之至。听说,补丁是皇后自己亲兵缝纫的。除了这个,圣上吃饭已经不用孝敬,以防大铛们贪污,不过他自己也舍不得用银子,每顿饭,不过一两个菜,常常吃素,弟看皇上的身形,很是瘦弱……唉唉,真是,国事竟至于如此!”
他这一番话,可以说是骇人听闻,在场众人,已经被他的话吓的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