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二话不说,随手操起门后的扁担,直接杀出去了。这两个二哈兄弟正吵得正酣,突然被老爹一顿扁担狂扁。
被自己老爹打,又不能还手,被打死了也活该,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迅速撒腿跑,先不管是怎么回事,逃出一条命算一条命。
这兄弟俩正值盛年,玩了命跑,年迈的老爹当然是追不上的,就算追不上,那嘴巴也要抢回来理的,于是,二毛的爷爷就站在村头,杵着扁担跳起脚来骂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
艹你妈的,你们两个畜生,连老母都分不清吗?艹你妈是你们喊的吗?老子才是艹你妈的人,只有老子才有资格说这话。看你们什么时候敢回家,回来就打断你们脚……
结果因为这个荒唐的典故,成了村里的经典谈资,村里人足足讲了好几年,每讲一回就笑趴一地人,每讲一回就笑趴一地人,毫不例外。
这事到这还没结束,这两傻兄弟虽然逃出去几丘田,回头一想,这不对劲啊,越想就越不得劲,本来就两人吵个架而已,怎么就被打了好几扁担呢?还不能还手,这亏大了。
心想:都是因为你,要不然老子也不会挨这个扁担,这老爹,到现在还偏心,打我下手就那么重,打你跟没事一样。
就这样,两兄弟越想越来气,狭路相逢分外眼红,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这架打得天昏地暗,从田头打到田尾,从田绳(田埂)打到田中间去,打得浑身泥乎乎的,跟两个泥猴子一样一样的。
这俩都成泥猴子了,下手还都不让,拳拳到肉,两个人都憋了好几十年的气了,终于得以畅快的发泄出来,这架,打得真爽。
最后,被村里人发现后,两人都打不动了,都瘫在泥水里了,实在没力了,连说话都没力了。
两人被人抬回家里,都躺了好几天才恢复过来。从此,尽管两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都老死不相往来了。
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算是例外,二毛的伯因为和邻居的矛盾,打起架来,人家邻居还有个弟也在哥家里,就一起联手,把二毛他伯打的够呛,都打趴地上了。
这事正巧被二毛早发现了,马上冲回家叫爹,二毛他爹一听,二话不说,马上玩了命似的冲到自己哥家那边去,玩了命的跟人家两兄弟对打,人家见一疯子似的,就退了。
二毛他爹把老哥抱回床上,叫人请了郎中来看病,抓药、熬药,一刻都不离哥哥身边。直至老哥身子骨复原后能下床走路了,才离去。
这时候两兄弟在一起有没有无话不谈,无人透露,但二毛他伯身子好了,二毛他爹就走了,之后两人在田间地头的,见了面,也不吭一声,招呼也不打一个的,就好像没发生上次什么事似的。
在村里,没人觉得这是不可理解的,都觉得很正常,自己兄弟受难,不管跟自己有多大仇,都要出手相救,不去救,才会被人戳脊梁骨呢。既然出手相救是份内的事,就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了。
至于两个人私下的矛盾,那得一码事归一码事,原来该怎么样的就怎么样。这次欠下的情,大不了以后回救你一次而已,跟以前的事无关。
这就是农村里看似不讲理却又朴实无华一直通行的江湖道理,很多村里人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那么多的道理和法规,但对大部分是事情都有自己的一套道理体系,并彻底的去执行。
因为在村里都是一辈子相处的乡亲,你不可能不按规矩来办事,就一走了之一辈子不回来的。就算年轻时在外面城市能凭力气吃饭,但到老了,做不动了,外面没有人能养着你,还得要回到自己的土地上,有家有地,就饿不死冻不死,如果福气好,儿辈们还能给你养老送终。
如果你在朝昔相处的村里人面前,老是违反规矩,自己的信誉及信用系数马上在村里所有人都传开了,之后人人都会防着你,你以后可能是一辈子的时间,办事就没有那么顺利了,这违规的成本未免也太大了。所以这道德的自我约束,在村里农民身上更具有自觉性和效力。
而到处流动的城里人就不一样,没多少人认识我,别人跟我不熟悉,就没办法来传遍我的劣迹;坏事做尽只要不犯法,政府也拿我没办法,别人也不知道,知道的人也不多,就算知道的人家也不管,或是不想管。
再混不下去,就换个地又是衣冠楚楚人模人样的,别人还以为我是个道德高尚的正人君子,信用系数高着呢,照样跟我合作被我骗,活得比那些老实本分的人滋润多了;这才是“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