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夜风轻柔,时光正好。
半个月来,吕光已摸清了通往坡顶桃园这条路径上的每一处关卡。
每隔十丈距离就会有一名出自剑园的执法弟子站岗。
他小心翼翼的潜伏在湿润的草丛间,一步一步的向桃园走去。
他就犹如一个在林中觅食的野兽,全身紧绷,敏锐异常。
他也曾想过让小白将锁魂瓶带到桃园,但当他看到沿路有这么多戒备森严的执法弟子以后,吕光便立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毫不夸张的说,桃园连只蝴蝶都飞不进去。
恐怕也只有道人的阴神才可以无声无息的潜入。
可是,吕光已经等不到自己到达显形境界的那一天了,梅八角的风灾说不定明天就会降临,只有救出桃夭夭,才有一线希望能够将白鬼的封印除去。
定风珠是如今能救梅八角的唯一办法。
今夜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吕光的阴神在桃园四周游荡之时,他察觉到院中弥散的血气居然减弱了几分。
果不其然,剑无涯已离开了桃园,他每月只有三个时辰不在桃园。
时间宝贵。
吕光继续向桃园靠近。
然而剑无涯却希望这三个时辰快点儿过去,因为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煎熬。
他这时也站在窗边。
月亮仍旧是三百年前的那个月亮,月光依然如他年少时所见的那般清冷。
他手中捧着一杯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茗,旁边的桌上摆着一盘月饼,一盘红澄澄的鲜果。
月饼是五仁馅的,他掰开尝了尝,皱着眉咽了下去,太甜。
他不喜欢甜的。
试问酒如果是甜的,那该多无趣?
酒只能是烈的!
辛辣猛烈,一饮而尽,这才是酒。
他今天破例没有饮酒,耳听得街头传来孩子们欢呼雀跃的笑声,剑无涯面露怅然之色。
当年他也是像那些孩子一样,盼望着每一个节日的到来。
屋外忽然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
“太爷爷,吃团圆饭了。”
剑无涯转身打开房门,凝视着面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挑眉道:“别这么叫我,你看上去才像是我爷爷。”
老者拄着拐杖的手不住颤抖,嗫嚅着道:“无论您怎么想,您始终都是陶家的人。洛阳陶氏,多亏有您的存在,才会变得这般繁荣昌盛,蒸蒸日上。”
这里的确是剑无涯的家。
剑无涯无奈的摇摇头,在踏入修真一途度过三灾大劫以后,屈指算来,他已活了三百零七年。他亲眼目睹了父母离世,也看到过自己的侄儿死去。
起初他也会感到悲伤,后来他已逐渐习惯,他只是有时会感到孤独,所以这些年来,他每个月都会来这个俗世的家中看一看。
今夜恰好赶上中秋节。
但他今天心中却生出些许苦闷,他不想跟这些所谓的‘家人’一起吃饭。
那些人跟他确实有血缘关系,但剑无涯却总觉得很别扭,很不适应。
就像现在走在他身前的这位老者,明明已经八十岁高龄了,却还得称他为太爷爷。
谁让自己活得久呢?剑无涯脸上露出自嘲的笑意。
这座宅邸富丽堂皇,院中假山林立,一派富贵景象。
庭院里站着一位身着宫装、头戴金钗的美妇,她笑吟吟的迎着剑无涯。
剑无涯站在台阶处,遥望着厅中站立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心头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怒火,这很奇怪,世间已很少有事能令他心烦意乱。
他有些愠怒的道,“不吃了,我走了。”
说罢他便挥了挥衣袖,天边登时飘来一朵白云。
剑无涯身形一纵,踏在云朵之上,白云一闪而逝,向西飞去。
宫装美妇战战兢兢的道:“爷爷,这……”
白发老者仰望着消失在天际的白云,幽幽叹息道:“没事,我们吃团圆饭吧。”
……
剑无涯脚踏祥云,一个时辰后,便已从秦山郡城上空飞驰而过。
驾驭祥云,必须要不断的将气海中的灵气注入到脚下的云朵内,炼气八层的修真者至多可以控制一时三刻。
但是他却不见半点儿疲惫之色。
因为他的气海早已开拓到广袤无垠的地步,灵气用之不尽取之不竭。
祥云从当空的圆月中间飘过。
秦山郡城里一个正在赏月的文人墨客,发出一声惊叫,“看!月亮里真有那伐桂的吴刚。”
其实月亮上没有人,月光下却有一个人。
剑无涯的祥云盘桓漂浮在桃园上空,他看见一个黑影正站在篱笆丛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