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穹下隐隐有微风荡起,鲁大师目光冷如凝霜,紧紧的盯着吕光。
吕光干咳一声,忽然笑了。
鲁大师皱着眉头,心想眼前这个少年莫非是疯了。
他今夜巡视百草灵田,恰好经过种有金蛹虫草的田地,老远便已看到此地剑光闪烁,灵气激荡。
任谁也能听得出来刚才叶蓁清那番说辞,乃是谎话连篇,漏洞百出。
他凝神望着吕光。
吕光淡淡的道:“我与她在外园大比时起了些争执。”
这个理由很充分合理。
百草园众人皆知,那灵异神妙的七彩喜鹊是由他擒住,试炼第一的桂冠之名,也是最终落在了吕光头上。
鲁大师微微点头,冷声道:“你如今是我药园一脉的传承弟子,她要再敢前来惹事,你禀报于我。”
吕光一愣。
无论怎么看,这位面庞间透着一丝阴狠冷意的佝偻老者,都不像是位慈眉善目的和蔼老人,然而他这话却说的十分真挚,语气间更是夹杂着一抹关怀之意。
“弟子谨记。”吕光恭声应道。
鲁大师仰首望着夜空,干巴巴的脸上露出笑容,他的声音也顿而温和了几分。
“外园遭逢大难,弟子死伤众多。现在外园已名存实亡,弟子间最好不要再争斗搏杀。有人,一切都好说,没了人就真的什么也没了。”
吕光压低声音道:“若她一再咄咄逼人,弟子也断无惧怕忍让的道理。”
鲁大师的眼神倏然变得锐利起来,他回眸望向吕光,沉声道:“你不要以为所有人都是瞎子。我能看出来,其他园师长老当然也能看出来!否则你又怎能抓住七彩喜鹊。”
吕光心神一惊,脸色微变。
他沉默了很久,凝声道:“园师此话何意?”
鲁大师摇了摇头道:“你身无灵气萦绕,必然携有某种秘宝,将你的气息给掩盖住了。活的久了,自然见识也多一些,你不用惊慌。”
吕光长吁一口气,他还以为对方已经识破他修有道术的秘密。
这位身影萧索的老人,神色看似波澜不惊,但目中却透着一股不同于常人的精芒,不得不说,他的眼神很好,很敏锐。
南宫玥仅凭推断,便试探出了吕光身藏‘海蜃珠’。
而这位相貌平常的鲁大师,却断定吕光是在隐藏境界修为。
他们二人的猜测,说对也不全对。
只因吕光的确带有海蜃珠,但他却是为了隐瞒自己是道人的真相,倒并非在遮掩气功修为,何况,他气海枯寂以后,目前仅有气脉尚存于身。
以吕光此刻的肉身力量,比普通凡人也强的有限。
至于他丹田气海破碎一事,只要别人不为吕光把脉细察,应该也不会被人察觉。
“听说你曾去过梧桐院。”鲁大师浑浊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他低下头,声音都已有些颤抖,“孟婆,她,她可还好?”
吕光下意识的答道:“孟婆很好。”
鲁大师蓦然抬头,目中精光闪烁,冷声道:“我果然猜的没错。你没有喝下‘孟婆汤’。”
吕光点头:“孟婆没让我喝。”
鲁大师盯着吕光看了很久,尔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那碗汤能令人心智失迷,忘却在梧桐院所经历的一切事情。她竟然没让你喝,好,你很好。”
吕光沉默不语。
孟婆身为上一代百草园掌门真人,这位年纪不知几何的鲁大师,自然对孟婆了解很深。
吕光决定闭口,不再多言。
言多必失的道理,他当然懂得。
鲁大师的神情变得有些怅惘无奈,他仿佛在追忆着往昔岁月,这个孤寂年迈的老人眼底深处划过一丝悔恨之意,他有些索然无味的说道:“好生看护灵田,有事记得来寻我。”
话音刚落,他的身躯便已瞬间飘离此地数十丈。
原来他真的是乘风而来的。
吕光看着身前那几十棵折成两段的金蛹虫草,苦笑道:“恐怕不行……才第一天,灵田就让人给破坏了。”
他此时当然已知道,践踏灵田的确实是南宫玥。
因为叶蓁清是一心来杀他的,决然不会再如此费事,徒惹麻烦的。
而只有南宫玥才会出此计谋,借以灵田毁坏之由,来逼迫他乖乖交出‘海蜃珠’。
今夜月色朦胧,美景动人。
但吕光的境地却极其危险,真可谓是前有豺狼,后有虎豹。
吕光知道,这些身居暗处的敌人,需要一劳永逸的马上除掉。
……
灵田石屋内。
清晨,吕光犹在闭目打坐,他就以这种姿势度过了一夜,温养神窍内破裂的念头必须要专心致志的观想白骨星君图。
小白乖巧的盘卧在吕光膝盖处。
良久以后,吕光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睁开双目,叹道:“精血伤神,看来受损的阴神绝非一时半刻可以重新凝聚起来的。”
他沉吟片刻,伸手从怀中掏出那枚‘天香合气丹’。
丹药安静的匍匐在吕光掌心之中,一股浓郁扑鼻的药香随即在屋内升腾飘起。
他转而打开子虚袋,将那面破裂的铜镜握在手中。
丹药与镜身甫一接触,屋中便顿而飘荡起一丝丝肉眼可见的灵气。
吕光目中露出喜色,眼见着掌中这枚珍贵非凡的四品灵丹,越变越小,而铜镜之上却逐渐的流溢出耀眼慑人的白色光晕。
片刻后,那枚灵丹终至彻底化为无有,凭空不见。
“你比小白还挑食啊。”吕光喃喃一声,眉头蹙起,将铜镜放在石床上。
他心中生出几缕愁闷之意,这两日他仔细研究了这面铜镜,已经断定,‘镜’不能直接吸食存于天地之间的灵气,只能吸收蕴含澎湃灵气的丹药。
或许灵石也可以。
吕光皱眉,但灵石比灵丹更难搜集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