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萨克斯在菲德斯通营地转了一圈,紧锁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来。
他对那位子爵如何被抓住把柄,又是怎样被威胁的过程毫无兴趣,既然安洛尔有罪,那么他就会付出相应的代价,艾萨克斯并不关心他的缘由和苦衷。
但这至少反应了一个问题,普瑞斯托领主在来到洛丹伦短短半年内,触手就已经伸到了军方高层,这头老龙的智慧极为可怕,并且很善于笼络人心,他已经拉拢了一批贵族支持者。
局势愈发不妙了,死亡之翼对洛丹伦的渗透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思绪回归到当下,整个菲德斯通营地给艾萨克斯的感觉就只有一个字:乱。
不断有一批又一批的兽人被押送过来,然后无分男女老少被像装罐头一样地塞进脏乱的牢房或是简易的囚笼,士兵们对兽人肆意侮辱虐待,而不少未失血性的兽人则立即暴起反抗。
艾萨克斯亲眼看到一个小兽人凶狠地咬掉了一个试图给他戴上锁链的中士的手指,接着这个兽人幼崽就立刻身首分离,他癫狂的母亲在做出一些攻击行为之后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种族之间天生的仇恨与敌视可见一斑,也注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没有任何和平相处的可能。
仇恨之轮,生生不息。
艾萨克斯觉得这个营地的管理工作简直就是一团糟,没有明确的管理制度,看守们的警惕性也极其差劲,对可能发生的暴动没有任何的防范和准备。而更关键的是,兽人俘虏的数量已经逐渐超出可控的范围。
长此以往,出事是必然的,因而收容所的建立非常有必要。艾萨克斯刚打算找菲德斯通的负责人谈论一下安全问题,但立即就意识到安洛尔子爵此时的脑浆已经糊满了某个房间的一整面墙壁。
那就只能回到王城在考虑加速修建收容所的问题了,艾萨克斯如是想着,他不会在菲德斯通营地呆太久,因而不存在亲自主持菲德斯通的改制工作。
他回到了使者团暂时安置的旅馆,却没有看到阿尔萨斯和吉安娜,“他们人呢?”他问唯一留守的莱因哈特。
“两位殿下说是出去看兽人了。”莱因哈特回到,同时面不改色地一口灌下一大杯麦芽啤酒,因为职责所在,他一路上非常克制的滴酒不沾,知道此时才有短暂享受酒精的机会。
这个大块头表面上看起来莽撞冲动,但实际上却非常可靠。
艾萨克斯有些头疼了,难道那场袭击还没有让这两个熊孩子对兽人形成心理阴影吗?皇家子女果然都有着一颗强健的心脏啊。
艾萨克斯顺着莱因哈特指引的方向,很快就看到了这两个不安分的青少年,他们正趴在用来分割监禁区和驻军区的简易栏杆上,身旁是十几个如临大敌的守卫。
阿尔萨斯正和吉安娜说着什么,作为在一定程度上参与过战争的洛丹伦小王子,他确实有一定的发言权。
“这是洛丹伦荣耀的见证,我们用我们的鲜血捍卫了我们的王国。”阿尔萨斯显得有些颇为激动,一瞬间找到了自己父亲在王座厅发布演讲的感觉,虽然他的听众只有吉安娜一个人。“不过我实在不理解我父王和兄长的决定,为什么要把这些兽人抓起来?他们应该被立即全部处死!”小王子皱起了眉头。
吉安娜着实吃了一惊,“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这至少是无数的生命!”她看向那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兽人,“他们当中大部分都是女人和孩子!天哪,我直到现在才知道。”她喃喃说道。
“可怕?”阿尔萨斯显然觉得颇为不可思议,“你知道这些野兽犯下多少罪行吗艾萨克斯告诉我,即便早有准备,洛丹伦还是有至少五万的平民伤亡!更不要说这些兽人还血洗了暴风城并且杀死了无数英勇的联盟士兵!”
吉安娜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小姑娘显然被阿尔萨斯激动的情绪吓到了,“但是这些女兽人和孩子是无辜的啊。”吉安娜弱弱地说道,并不想放弃自己的观念。
“无辜?这个罪恶的种族就不该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存在。”阿尔萨斯觉得吉安娜这种圣母的心态简直不可理喻,“地狱才是他们该呆的地方!”
“好了,阿尔萨斯,你吓到吉安娜了。”一直旁观的艾萨克斯终于出言提醒道,小王子立刻醒悟,意识到自己在心上人心目中的形象必然打了一个极大的折扣。
阿尔萨斯瞬间就尴尬了,他很想向吉安娜道歉,但男孩的自尊让他并不太想放弃自己的观念。
艾萨克斯不禁叹了口气,阿尔萨斯的想法和他之前的一样,为什么联盟会收容兽人俘虏而不是处死它们,身为联盟主要话事者的泰瑞纳斯甚至会不惜耗费巨资修建收容所,以致最终养出一个未来联盟最主要的敌人新部落呢?
泰瑞纳斯在位已经五十多年,他的任何决定都必然饱含深意,在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案的情况下,艾萨克斯用了半年说服自己静观其变。
现在,他要将这份理解传递给阿尔萨斯。
艾萨克斯看向吉安娜,“能给我们一点空间吗,小珍珍?”
“当然,我去那边看看。”吉安娜点点头,聪明地没有发出任何的提问。
待吉安娜走远之后,艾萨克斯半蹲下,直视着阿尔萨斯的面孔,兄弟俩的眼睛非常相似,和他们的父亲一样都是深邃的蓝灰。
“你有想过米奈希尔家族为什么会统治洛丹伦吗?”艾萨克斯出人意料地问道。
阿尔萨斯不禁有些发愣,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