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的父亲不吭气。老伴推了推他:“你说呢?小玉真要嫁给大伟,万一守活寡怎么办?这不是害了小玉吗?”
父亲将喝到嘴里的茶叶吐到茶几上,说:“平时说你头发长见识短,你还不相信。跟你们说,俺也算是个走南闯北的人,俺这辈子只看过人被‘没钱’憋死的,还没看过人被‘有钱’憋死的。”
母亲急道:“死老头子,好好说话,你到底是啥意思?小玉的婚姻可是大事。”
“这话还不明白吗?俺就问你,人这一辈子活着为了啥?你说,为了啥?”
“为了啥?”母亲思考着,掰了手指头算,“不就为了吃得比别人好,喝得比别人好,穿得比别人好,还有能住上大楼房,能开上小汽车,能在村里人面前吹吹牛长长脸……”
“那你说小玉如果嫁给他同学,这些能有吗?”父亲打断她。
母亲摇摇头:“不行,不行,他家也在农村,连个房子都买不起。”
“那如果是大伟呢?”
母亲仔细盘算了一会,女儿嫁给大伟的话,好像样样都可以实现。
“所以说啊,有了大伟,俺小玉就有了一切,俺们也能风风光光地……”父亲说。
“那大伟的病……?”
“你又来了,就知道病病病。依我说,幸亏大伟有病,要不也轮不到俺们家,本来这事我心里还不踏实,现在知道是这么一回事,我反而还放心了呢!”
“爸!”夏玉见父亲说话**,心里很不受用。
“小玉,你别不爱听,我说的这话虽然毛糙,但理是这个理。我问你,你既然跟你那个同学好了几年,现在为什么拿不定主意了呢?”
夏玉沉默不语。仔细想想,父亲说的确实没错,是自己虚伪不愿戳破这层窗户纸罢了,还总在为自己遮遮掩掩。灵魂深处的自己,是不是也很肮脏呢?就和讨厌的父亲一样,也许比父亲还要讨厌。
“大伟的病,能看好当然最好,他家也不缺这个钱;看不好呢,只要像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大问题。不信俺们现在把他带回家去,我敢保证,村里人眼睛会红得冒出血来。”父亲说。
“还是算了吧,”母亲说,“这个病随时会发作,万一在俺老家犯病了,可不让他们笑话?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怕大伟的病越来越重,哪天有个三长两短……”
“就是有个三长两短又能有啥,你想,那时小玉也给他们生了孩子,有了孩子,那他们家的一切不都是孩子的吗?他们还能给谁?是孩子的也就是小玉的,哪怕小玉今后再嫁个人也是合法的,还能不让?”
母亲听老伴这么一分析,也觉得有些道理。夏玉一直靠在窗边,有些心不在焉,她不想听父母间的对话,他们的话总是刺得她心疼。她将身体转向窗外,看着黑暗的没有星光的天空,程成孤单的身影又闯入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