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江面上,原本整整四十艘大船,现在已经只剩下了两三艘,就是那些小船,也只剩下了一半不到,剩下的这些船只根本无法让齐军大规模渡江。
姜无忌坐在其中一艘大船上喘着粗气,一旁的韩大伴在宽慰着他:“殿下,南人用自家儿郎性命来凿船,无非是想恶心恶心我们,让我们无法过江,南启没有实力吃下我们,殿下放心。”
姜无忌道:“孤知道!孤急着带边军驰援凉州,现在船只十去七,现在伐木造船,只怕要七天光景!”
整整十一万人,不可能凭着一些零星的小船过江。
“殿下莫要心急,就算船没有沉,咱们能在今天渡江,也赶不及支援凉州了,老奴建议您写封信给陛下,让他调禁军支援凉州。”
姜无忌目光发寒:“燕都十万禁军,是我姜家的根底,是我姜家在燕都的性命所系,动不得。”
韩大伴沉声道:“您已经调出了一万禁军,再调出四万支援凉州,燕都仍旧固若金汤。”
“不管怎么说,您都要跟陛下提一提,至于做不做,则是陛下的事情了。”
“好!”
姜无忌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他此战虽然大胜江宁军,但是在整体局势上来看,凉州那边必然吃紧,总体上北齐绝对是亏的。
“呵,派人凿沉船只应该是林青的主意吧。”
“赵宗显,此战之后,不知道你以后还有没有资格再站在孤的身前!”
江宁城里。
赵显的院子里,摆满了一坛坛从城中搜罗的烈酒,他正在指挥着一帮将士,用青竹鼓捣一个蒸馏设备。
蒸馏这东西听起来复杂,但是其实原理很简单,酒精的沸点远低于水,大概在七十五度左右就会被蒸发成蒸汽,只要控制好温度,用竹管把这些带有大量酒精的蒸汽再度液化,这个过程就算是完成了。
在另一个世界的历史上,这个技术在宋代就已经有了雏形,不过他们肯定没有赵显这么有条理性的去蒸馏。
知识就是财富,尽管赵显在后世并不是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但是他站在了太多太多人的肩膀上,从眼界上就领先了古人不知道多少。
眼界和知识并不等于智慧,此次江宁军大败,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赵显低估了古人的智慧。
“把这些竹管用力勒紧,最起码也要做到水流不出来的地步。”
赵显一只手被布条吊在胸口,一只手指挥着这些将士。
他现在蒸馏酒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造出酒精消毒。
江宁一战,江宁军重伤轻伤加一起接近一万人,以军中军医推断,能活下来的,至多三成。
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古代消毒做的不好,大量士兵死于伤口感染。
大概忙活了半天时间,到半夜的时候,赵显终于鼓捣出一个模样古怪的设备,用一个大陶罐作为容器,陶罐上除了口子之外另开一个缺口,然后用白蜡封死,从竹管之中接引出酒精蒸汽,在另一个倒立的大陶罐之中液化。
赵显刚刚做完这个大家伙,林青将军就快步走了进来,对着赵显抱拳说道:“大将军,江上的船都沉了。”
赵显回头道:“有多少人活着回来?”
林青顿了顿,沉声道:“不足半数。”
“把他们都记下来,该升的升,该赏的赏,该抚恤的抚恤。”
赵显喉头有些难受。
“告诉他们,是我赵宗显对不起他们。”
林青肃声道:“大将军莫要放在心上,身在军伍之中统帅,就是要有一颗铁石心肠,当年令尊肃王爷在军之时,麾下十万儿郎但有所命,无不欣然赴死,这才是将帅!”
赵显摇头道:“所以我带不了兵,此战之后,我就回临安城当我的逍遥王爷,再也不上战场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几乎从未见过鲜血,但是这两天赵显见了太多的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