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怒视酒馆老板,小乙轻轻叹道,
“您这声调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又怎会弄错!”
那老板急忙辩解道,
“怎么会是我!我喝了酒也被迷晕过去了!还有,还有,单凭你一人之言,可有证据!”
小乙笑笑,
“我们已经检查过酒水,昨夜大家喝的酒中确实是添了迷药,且药量不小。但是老板您的那一壶酒水之中,药量明显是少了许多!不知是不是那贼人故意给您单独下了药?还有,在我们来之前,直接接触到房客的人,就只有你和那小伙计,小伙计当场便醉倒了,莫非贼人会是他?”
众人把老板围在当中,怒骂起来。老板抱住耳朵蹲了下去,不发一言。又听一人高声道来,
“小兄弟确定就是他了?!”
“当然确定!”
“嗯,刚才你说贼人可不止一人,不知还有谁?”
几人拉扯着老板,要他说出同谋,他却把自己蜷成一团,任他们打骂。众人无奈回头看向小乙,小乙点点头,继续说道,
“这人就有意思了,刚才听诸位说话,却并未发现有此人物,想来这是个老手,平日都会注意掩人耳目。昨夜有个细节比较有意思,咱们这酒馆破了个大洞,雨水已淹了一半,却没人泡在水中,很是奇怪。还有,我的几个同伴被淋了一阵,后来就自己躺到我身后来了!”
“你是说有人把被雨淋的人拉到了干处?”
“是的,可能是怕被雨淋坏了!要出了人命可就不太好办了!”
“说的有理,那可有发现同伙?”
小乙来到“瓜哥”问道,
“不知瓜哥怎么看,您在这一带有些威望,您说的话,大家更加信服一些!”
那“瓜哥”摸了摸秃头,摇摇头道,
“我这昨夜喝得有些多,到现在还头疼得厉害,小兄弟有话就直说吧,别绕弯子了!”
小乙轻轻一抱拳,
“那就请瓜哥把大家的东西拿出来吧!”
众人大骇,要知众人对这“瓜哥”虽不太熟悉,却也早有耳闻,怎会有如此卑鄙行径。因而还是有人提出质疑,
“你说瓜哥就是那贼人,可有证据!”
小乙环视众人,笑道,
“大家看,瓜哥这方并未被水淹,但是瓜哥双腿却都湿了一大片。昨夜喝酒,若是瓜哥与我等喝一样的酒,他喝了这许多,应该最早被迷晕过去,那药力,按理来说,现在还醒不过来吧!那时许多人都看到了,嘿嘿,要知道那时屋顶可还没破!从我醒来,到瓜哥刚才惊醒,这期间没人动过他一下,若真是被迷晕了,他这鞋子又怎会湿透?!”
瓜哥哼了一声,
“喝醉了酒,弄湿了裤子,有什么可奇怪的!我昨夜喝的酒也不全是那酒坛中的,这么说太过强词夺理了!”
小乙看他还不死心,摇摇头道,
“大家都听说过瓜哥,可又有谁人亲自见过他?”
众人哑口,应该是没人见过。又听小乙道来,
“瓜哥确实是道上响当当的人物,义勇双全,可惜啊,却不是这人!”
那“瓜哥”飞跳而起,站到桌上,大怒道,
“你这小子胡言乱语,气死我啦!气死我啦!”
眼看他便要动上手,众人四散开来,小乙却是抱拳嘻笑,
“先别动手,待我说完不迟!大家注意看这边。”
小乙指着瓜哥秃头道,
“我们知道瓜哥头顶秃了大半,与这人头型确实有些相似,但大家都没注意到这人头顶并不是自然秃,而是故意为之,再涂抹上精油,便似真秃一样。大家可以仔细看看他右前额处,是不是冒起了几根头发?”
有人眼尖,一下就看了出来,大叫出声。那“瓜哥”胡乱抹了抹头,这假冒身份已被识破。他羞怒不已,大吼一声,将那长刀立起,便要跳下桌来与小乙理论。小乙早已准备好,
“看看你还有多少手段!”
刀锋向下径直劈来,小乙轻轻摆棍,便将那刀拨了开来。这刀力度不差,歪斜着砍在地上,削起一大块泥来。小乙横扫一棍,那人用刀格挡。这一棍看似不重,却是使上了绵劲,那人只觉刀锋与黑棍只轻轻接触到一起,之后却是滚滚洪流,身体便不听使唤向后急跌。好容易立住身形,放下话来,
“你这小子,倒是有点本事!刚才只是活动活动筋骨,接下来可别怪爷爷我下黑手!”
那人持刀扑将上来,一套刀法使得那是行云流水,若是在大街上表演,定能有人鼓掌叫好。可这小酒馆太小,又聚了这许多人,一不小心便会有人栽倒在他刀下。小乙心想,这人果然心狠,故意这般使刀,让小乙不能专心对付于他。人群大乱,那刀也是四处劈砍,小乙左挡右拦,竟是没能找到机会将他治住。
这雨势始终如一,把这酒馆笼罩其中,这里边激战正酣,外边听来,却只有雨声。
二人战在一处,小乙瞅准了绝佳良机,正要一举将他击倒。突然之间,那厨子老板跳起身来,直直朝那人大刀扑去。小乙不防有此变故,变换招数去,黑棍上抬下落,狠狠砸在刀背之上,刀身吃力插入地里,厨子老板撞入那人怀中,又弹了出去。他迅速起身,飞快朝外跑去,众人来不及反应,他已经开了门跑入雨中,口中叫喊着什么,却是没人听得清楚。
小乙刚一分神,那假“瓜哥”身形已然飘到一人身边,用刀扼住了咽喉,
“哼,小子!要想他活命,便让人给备上一匹快马,还有蓑衣吃食!要快!可别耍手段,不然我一刀下去,便将他头割下。”
这酒馆之中正好有那人同伴,便忙不停准备去了。
“有话好好说,可千万小心一些!”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
“竟然栽到了你这小子手上,哼,都是那家伙太过心软!”
他一边说一边走,慢慢退到后厨,走出来时,身上多了一个背囊,正是小乙那只,里面鼓鼓,装的应该就是众人的财物了。看那被劫之人的同伴抱着蓑衣牵着马立在门口,他迅速靠近,向后把手中之人丢向小乙,翻身上了马。小乙迎了上去,将来人接住,可假“瓜哥”却是手起刀落,想要劈死那牵马之人,出了口恶气。小乙抱住一人,分身乏术,又如何能救得了他。
眼看那人便要血溅当场,忽的一物从里边飞来,正正好打中那刀一侧,刀锋向下,划开那人左手长袖。假“瓜哥”身形一晃,差点摔下马来,他心知不好,有高人在场,于是夹马便要逃走。马身刚转过来,又有一物飞至,将将好切断了背囊系绳。背囊有些分量,重重掉落地上。假“瓜哥”还想去捡,可小乙却已然赶到了跟前,他只好咬牙狂抽马屁,这才躲过小乙最后一击。
这雨如此之大,也不知那马儿是否还能识得路。小乙只淋了片刻,便已全身湿透,他拿着背囊,把童陆招来说了几句。童陆把背囊中财物全倒出来,让众人排队认领,大伙倒也识趣,一切井然有序。
小乙则来到那老头身边坐下,
“谢谢爷爷出手相救!”
那老头把头摇得飞快,
“老夫心中只有美酒,可不想掺和这许多事情。”
小乙思索片刻,
“昨夜莫不是爷爷帮助,小乙又如何能知晓是谁作的手脚,爷爷”
那老头摇头晃脑,不住咂嘴,笑道,
“哎呀,对了,你们昨日说的那甜心是何美酒,我可没喝过,滋味如何,何处能喝到,快些给我说道说道!”
小乙被他打断,知他不愿再说其他,只好回道,
“大概就在此处西南方向,一个叫草海镇的地方,那里有个海子,名叫草海,草海南边有处人家,姓甜,那年轻人就叫甜心,与酒同名!”
“草海镇、草海镇”
旁边有人回道,
“我知道草海镇,还挺远的,不过若是坐船沿金河而下,就会快上许多了。这雨下得如此厉害,只怕河水暴涨,船也是坐不得了!”
老头点点头,笑问那伙计,
“小伙计,有没有蓑衣,老夫借来穿上几天。”
小伙计被刚才变故吓得不轻,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爷爷稍等,自是有的。”
他飞快取来蓑衣,老头接过来,便穿到了身上。他站到门口朝外看了看,小乙正想开口,老头却是轻抬右臂,他这才止住了发声。
“老人家,外边雨这么大,还是再等等吧!”有人大声吼道。
老头没有理会,径直走入雨中。
小乙立在当场,心想这老人家也不简单,不知是何来头。正思索间,那老人却又回来了,进门说话,
“小伙计,这酒馆是你养父的吧!”
小伙计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又听老人说来,
“跪在金河边上死了!这酒馆,以后就只你自己了!爷爷喜欢喝你的酒,下次还来!”
老人抖了抖蓑衣,转身走入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