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摇摇头,叹道,
“这还没看出来?那白衣便是太子了!现在好了,老二成了太子。这老二啊,性子软,但心却好,老皇帝死后,百姓的日子可能会好过一些。以他的性子,应该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现在就看上面那位了,不过,也无所谓了。不过七子,这老二若是当了皇帝,也不一定是好事,他不会压迫百姓,但可能也不会有多大作为。这是个两难的选择,是好是坏,倒也难说。”
七子瞪眼看着大山,他没想到自己竟是杀死了将要做皇帝的人,也没想到还有这般说法,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大山看他如此,轻扶面具,拍拍他肩头,继续说来,
“那老二并不傻,想自己动手也少人手不是,特别像你我这等身手的,可以说根本没有。更何况那老大那边还有个刀疤脸,这次刀疤脸没在,只怕也是那爱演戏的五人暗中捣鬼。”
七子大仇得报,对大山充满无限敬仰,
“大山哥,我现在头脑发懵,不知如何讲才好!哦对了,还有个疑问,你上次在大理城已经这么些年,为何还会对如今局势如此了解?”
大山嘿嘿笑了起来,
“你忘了小核桃了么?套他的话太容易了,那一晚上便把这些年发生的事了解得七七八八了!就连这清明习惯都是他告诉我的,哎,每次这老二都被凑得鼻青脸肿,都已经成了习惯。”
七子又问道,
“那这清明连张纸钱都没有……”
大山叹了一口气,
“这说来就话长了!咱们今日就在这洱海中泛舟,找一处风景绝佳之处,再向你一一道来。”
他突然扯开嗓子,大喊出声,
“苍山白云天际间,一湖碧水洒玉盘。风花雪月两三事,不知人间已千年。不知人间已千年,哈哈,好诗,好诗!”
七子听完也是顿生豪气,把那船桨摇得吱吱作响。
二人在船上喝酒,好不快活。不过,这走走又停停,直到日落方才看到前方水岸。停船上岸,七子见这是零星几个小岛,有几处与陆地相连。岛上有不少房舍,几间屋内星火点点,不断有肉香飘来,二人顿觉饥饿,大山径直走向一间茅屋,在门口大嗅,他看着七子点点头。正是这屋内传来的香气。二人敲门,片刻后门房打开,一位老妇探出头来,约莫五十上下,头上花白,额头尽是皱纹,蓝色粗布衣衫极是熨帖,干净非常。她睁着小眼盯着大山看了一会,眼中划过一丝惊奇之色,侧身便将二人让了进去。
老妇关上房门,在屋中生起炭火,让二人烘干身上衣物,又在一旁忙活了一阵,方才端来三碗饭食,三人围坐在炭火旁一起吃饭。那老妇扒了两口,轻声道,
“你这臭小子,我算算,嗯,都快二十年了,这才想起姐姐来么!”
大山哈哈大笑起来,
“想不到严姐姐这么大年纪,眼力还是这么好。对了严姐姐,您老这做菜的水平好像大不如前了哦!”
老妇用筷子敲打大山手背,笑骂道,
“有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三捡四!”
三人边吃边聊,让这孤寂茅屋有了些生气。那妇人哀叹一声,
“霞儿嫁人后只是三年,就悄然离去了,朗儿之后也再未娶妻。朗儿说是要把我接过去,我又不愿意,就还在这屋住下,他不时来看我,每次都带上许多银钱物饰。哎,我这老婆子,能有个这样的女婿也算是修了八辈子福分了!”
大山也是轻叹一声,
“霞儿这一生虽短,也算是有了个真心人。”
妇人嗔怒,
“你这小子也真够讨厌的,管我叫姐姐,又管朗儿叫弟弟,害得我老是分不清辈分。”
大山哈哈大笑,
“这不显得您年轻么!来来来,让我看看严姐姐皮肤还是不是那么好,嗬哟,您怎么看起来就三十来岁啊!怎么保养的,给弟弟我说道说道?!”
“死贫嘴!”
“……”
屋内笑骂之声不时响起,倍感温馨。七子心中也是暖意绵绵,不觉间便湿了眼眶。
第二日大早,大山七子便在这岛镇集市购来马匹,严老妇特意准备了最拿手吃食,给二人包中装得满满。当然,大山还不忘把那酒囊灌满好酒。那严老妇直将二人送出十里,方才往回走,大山看她不时抹泪,心中也是有些不舍。
二人行至正午,来到一处险隘,两旁山崖陡峭,怪石嶙峋,几棵老松悬在空中,迎来送往。这隘口停有一辆华贵马车,车夫坐在车驾上打盹。车窗处探出一张秀丽脸颊,一见大山七子,惊喜交加,大叫起来。七子马儿一惊,差点将他摔将下来。二人定睛一瞧,只见那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男的极胖,脸上肉嘟嘟,极是可爱,女的清秀可人,娇小精致,正是小核桃和那名俏丫环。
大山看了看七子,又看向小核桃,
“小核桃你怎么来了。还有你这小丫环,不会是要跟我们七子私奔吧!”
小核桃大笑起来,
“大山叔,瞧您说的,我啊就是来送您的,要是把我带上,那您这一路可得受罪了。”
小核桃靠近过来,附耳说道,
“有人让我来送你,坐我这车马,行路容易一些,大山叔,我可是等一晚了哦!”
说完,小核桃故意向大山挤眉弄眼,大山知他意思,转身对七子道,
“七子,这丫头你看着办。”
说完就把小核桃拉在一旁说话。
七子很是尴尬,又不知如何是好,竟是不发一言。那俏丫环红着脸,憋了好一会,终于鼓足勇气说道,
“公子,我叫思思,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天佑少爷已经同意让我一路照顾二位起居。无论天涯海角,我也愿意与你们二人同往。”
她顿了顿,接着道,
“如若公子不愿,我便在这大理城等候你一辈子。”
七子看着大山,大山满脸淫笑,大手一摊,
“看我做甚,你自己决定,一起走,或者让她在这等一辈子,我可不保证会再回来哦。”大山略一思索,
“或者你俩远走高飞,我把小核桃带在身边。”
那小核桃急忙摆手,大叫不可。
七子犹豫了很久很久,小核桃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摇头晃脑。大山抱着他肥大脑袋,二人说笑不停。终于七子出了声,
“那就一起走啊!”
那俏丫环大喜,眼中春意盎然。大山噌的跳了起来,
“好你个七子,就让我一路看你们俩打情骂俏?!”
七子无奈笑笑,摸摸头道,
“你让我决定的!”
大山眯眼看着这一对男女,
“哎,也罢,那就一起走吧。小核桃,你这车我要了,你自己走回去吧。”
小核桃装作大惊的样子,把手摆得老圆。远远的,只听得那大理城方向一骑快步行来。七子一见马上那人,张开双臂,作防守态势。大山定睛一看,来人正是那白甲公子身边的贴身侍卫,左眼处留有刀疤的魁梧男子。
大山迎上前去,那人一提缰绳,马立而起,在大山向前三步之处停下。他顺势下马,立在大山身前。
“哥,真的是你!”
大山作势要抱他,却被他让了开来,他从腰间取下刀剑,一手持刀一手握剑。七子正要走上前来迎敌,大山大手一抬示意不要妄动。
只见那刀疤男子双手运起全力,刀剑相交,火光四溅,二者竟是一齐从中折断。他从腰身上取出一支银黑色枪尖,直直插入小腹。
“哥,皇帝可不是傻子。我以前打不过你,现在更加不是你的对手。”
说完,那刀疤男子上前抱住大山,久久不愿放手。他拔出枪尖递到他手中,然后转身便要上马。
大山眼中尽是惋惜,大声将他喊住,
“我这些日子了解了很多,作恶太多,终归要有报应的。我只是顺道帮他做了选择。”
那刀疤男子大袖一挥,
“哥,我都知道的。我不能久留,咱们,咱们后会有期。”
刀疤男翻身上马,人马已经飘然走远。这一来一回速度之快,一干人等惊诧莫名,只留下一只枪尖,沾满鲜血。大山捡起枪尖,半晌作声不得。
大山把那枪尖交到小核桃手中,缓缓说道,
“枪尖还是带回给他,就说当哥的对不住他了。”
说完,大山用力踢中小核桃屁股,小核桃这才与那车夫慢慢往回走。眼看着二人走远,大山这才驾车北上。
傍晚时分,草原一处燃起篝火,火旁有车马一辆,马儿悠闲吃着青草,不时发出响鼻之声。火堆里柴火噼啪作响,七子思思并排坐着神情专注,大山轻轻理了理面具,慢慢道来,
“怎么一转眼,就已经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