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灵恍惚间听到司马懿在问他，精神一振，转头看去，司马懿正单手撑在桌子上，扶着下巴，歪着脑袋，笑呵呵的看着他。

以往，柏灵肯定会木讷的回答不知道，但这一次，他总觉得自己有些想法要说，哪怕它们是荒谬的。

“神......像统治者，而人类像奴隶。”柏灵慢慢说，“统治者的野心让他们想追求更大的权柄，但对于奴隶来说，有一个安稳的生活就很好了......至于反抗、起义什么的......那是只属于少数强者......”

“不，神才是人类的奴隶。”

司马懿的目光直直的盯住柏灵，它不再嬉笑，而是一脸严肃，“从我们背负着你们的信仰成为神开始，就成为了你们的奴隶。我们没有干涉你们生活的权利，也没有决定自己力量的权利。说来可笑，哪怕我们举手之间可以将人界覆灭，最后的结果也将是因失去信仰之源而自取灭亡。”

“可是，你们明明比我们强太多，哪有这样的奴隶......”

“强弱永远都不是判断身份高低的唯一标准。”司马懿把脸凑近，几乎要把自己的眼睛贴到柏灵的眼睛上，“神依托着人的信念而产生，就注定是人类的阶下囚，而他们现在创造宇宙的计划，只不过是这些囚徒想在空虚的监狱里找点乐子罢了。”

柏灵沉默。

他不知道司马懿为什么突然对他说这些，但他觉得司马懿现在前所未有的严肃，他似乎并不把自己神的身份放在眼里，甚至还对它有点鄙夷，这是为什么？他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柏灵挠了挠头，向后躲了躲。

“我想让这些可笑的囚徒，为他们愚蠢的举动付出代价。”司马懿的眼神变得深邃而阴暗，阴森的微笑浮现于他的嘴角，“我不在乎谁统治谁，也不在乎自己是什么身份，我所在乎的，不过是自己的衣食住行、游玩享乐，这些东西很简单，可偏偏就是有人要拿一些可笑的‘理想’去拆毁你的领地，更可笑的是他们大获全胜。我本来就别无所求，现在更是无牵无挂。现在的我，只想把他们的‘理想’砸碎，不是为了自己失去的东西复仇，而是让他们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么愚昧——你懂么？”

还没等柏灵回话，司马懿突然后退一步，拍着脑袋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当然不懂！但是柏灵，我告诉你，不要迷恋眼前平淡而美好的生活，他们不过是镜花水月。你已经无法逃脱众神的困局，想要结束这一切，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如果你觉得没有记忆的你可以做到更多的事，那你就这样好了，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啊，你要小心，现在的你一旦再次失去某些重要的东西，就将真正变得一无所有——一、无、所、有。”

柏灵静静的看着司马懿，听着他突如其来的疯言疯语，他不懂，但隐隐觉得司马懿的话对他有所触动，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诸神的铁幕从天而降，不知何时就会将现在的生活切割、肢解，寄存在这里始终不是长久之计，眼前的和平也不过是暴雨前的宁静，想要真正的拥有与天为敌的资本，就必须从找回记忆开始。

“大早上的嚷嚷什么呀。”

小鼠无奈的从厨房走出来，她一边解着围裙一边苦笑，“你们休息够了没？我们出发吧？”

“好啊。”司马懿的脸色立马变得阳光灿烂，之前的阴翳恍若幻觉，只存在于柏灵的想象之中。

柏灵看着司马懿和小鼠说说笑笑的样子，又回头看了看还在拿餐巾擦拭嘴巴的林结月，暗自在心中下好了决心——就算是为了这艰难的姐妹俩，也要早日找回记忆，避免将她们置入险境。虽然这地方有所谓的神秘屏障，但自己在这里总觉得不太安心，凡事总有意外，还是早点从这里撤走为好。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他的心脏正泵出淡淡的金色血液，一丝金光悄悄融入他的四肢百脉，润物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