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着马车往城南一路而去。
赢瞐在车上将斗笠和面纱解了下来,又将外面那件黑色深衣重新穿回出宫时那件蓝灰色。看了一眼身后因为比输而买下的小半车竹简,不禁莞尔一笑。
“公主,道别时为什么不解开斗笠,让苏秦他们看看我们是谁?”
已摘斗笠换回原装的丁婳,眼睛定定看着前方,似在漫不经心的问。
“若摘下斗笠,你以为他们会收我们这两个救命恩人的钱吗?”
丁婳翘起嘴,“公主,你对他们太好了,婳儿觉得不值得呢?”
“你懂什么?世上最贵的不是钱,而是人,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苏秦是个人才,多留一份善念不好么。”
赢瞐托着腮,淡淡一笑。
车声辚辚,穿过繁华的街市,渐行渐远,拐进一条偏僻的小巷,这里是临淄一处贫民窟,住的都是贩夫流民,脚下泥污遍地,沿途到处是歪歪斜斜临时搭建的茅屋,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一大片。
在都城临淄光鲜亮丽的背后,很难想象同一座城居然有如此破败的地方。
马车行进巷子深处,丁婳将速度放得极慢,因为不少衣衫褴褛的孩童光着脚在巷子里嬉戏打闹,看着一个个瘦得像猴一样的身影,丁婳鼻子阵阵发酸。
她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也是在饥寒交迫中度过,儿时的小伙伴们而今又在何方?又有几人能活到如今。
她停下车回头,“公主”
“婳儿,我知道,明日我会派人以王妃的名义给这一带家境潦倒的居民,每家每户送500百钱。”赢瞐叹道。
丁婳咬牙点点头,泪光盈盈。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那个乎?”
“啪!”
“哎呦!”
“再说一遍,不亦什么乎?”
“不亦不亦不亦打乎?”
“劣徒!气死为师也!”
“躲什么躲,快伸出手来!”
“啪!”
一个双肩满是补丁的青衣老者正用竹板痛心疾首敲打着一个顽童。突然听见院子外有马车停息的声音。
他顿时喜出望外,能来自己这个破地方的马车,当今世上也只有那一辆,果然看见一个微笑的青年士子领着一个面具随从从无门的院子外走了进来。
老夫子瞪了顽童一眼,将戒尺放在案几上,整整了衣冠,快步迎了上去。
“萧贤侄来了,老朽有失远迎,还望见谅。”老夫子堆起笑容,脸上的皱纹就像树上的年轮,尽显沧桑。
还没等赢瞐回应,高堂内呼啦一声窜出五十六个孩童,一下围着赢瞐又扯又跳,“萧大哥来了,我等有好吃的啦!”
老夫子咳咳,一脸尬笑,赶紧上前去驱赶,小孩子嘻嘻哈哈围着赢瞐的身体打起转来,累得夫子是上气不接下气。
逗得赢瞐忍俊不禁。
她对老人家拱手道,“赵夫子,不妨事,就让他们玩闹一下,呵呵,婳儿,快将车上的食盒取下来。”
她话音刚落,孩子们两眼发着绿光,嗷一声朝门外的马车狂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