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宫门深似海。”
一个中年女子斜靠在床榻,闭着双眼轻语道,身上华美的服饰反而映衬得她脸色越发蜡黄和憔悴。
她从怀中取出一卷帛画,原本如雪的白稠已经泛着岁月的淡黄,上面寥寥数笔,用白描手法勾勒着一幅男子的头像,方脸浓眉,一双沉静的眼睛,依旧在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亦如二十年前。
“一梦如昨。”女子呢喃道,用手轻抚着男子的脸庞,“白远,你现在可好?
呆呆痴看,让她忘了身在何处。
正在恍惚间,寂静的帷幕外,有人咳了咳,轻声唤道,“姑母。”
女子将帛画放入怀中,又擦擦眼角的泪痕,这才清清嗓子应道,“进来。”
如玉皎洁的手将帷幕掀起一角,一名穿着水蓝色长裙的少女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米粥。
她将米粥放在床榻边的梳妆台上,伸手去摸了摸那中年女子的手背,展颜一笑,“姑母,你手比昨日暖和了一点。”
“瞐儿,你怎么早就来了?”嬴田氏将赢瞐揽入怀里,抚摸着她的发髻。
“宫里闷得慌,还是姑母这里好。”赢瞐鼻子突然耸了耸,从她怀里挣脱出来,看着赢田氏的眼睛,笑容渐渐收敛起来。
“怎么了?丫头。”
“姑母,你吃药了吗?”
“怎么没吃,你看药碗还在几上隔着呢?”赢田氏侧过脸,微笑地反问。
赢瞐叹了口气,“姑母,你不知道,你骗人时,和我娘一样都把脸撇过去。”
“我没”赢田氏刚出口两个字,就见赢瞐蹲下身,从床榻底下抽出一个痰盂,里面没有痰,是散发药味的黑水。”
“这个作何解释?”赢瞐问。
“咳咳,姑母我”说是四十多岁的女人,赢田氏在十七岁的赢瞐逼视下,却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启口。
赢瞐上前坐在床沿,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瞐儿知道,这么多年来,姑母受委屈了,当初把你嫁到齐国来,爷爷和爹都感到心中有愧,可为了秦国的万世基业,我秦国的公子要娶别国的公主,我秦国的公主也要远嫁别国的公子,姑母,你现在是齐王的正妃,是整个齐国百姓的,一定要保重身体。”
等她说话,赢田氏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愤怒,只有淡淡的哀伤,将内心的情绪沉淀之后,才问叹口气问赢瞐:
“你也是这么想的?”
赢瞐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果然是你爷爷的好孙女,你父亲的好女儿。”赢田氏脸上看不出悲喜,慵懒地道,“你把米粥拿来吧,我饿了。”
她接过赢瞐端来的米粥,在侄女的注视下一勺一勺地喝完。
用丝巾擦擦嘴角,正才看着赢瞐道,“瞐儿,你刚才那番话,姑母真想给你一个耳光,但姑母又实在恨不起来。”
她此刻看赢瞐的眼神,更多的是怜悯和一丝她也说不清的期待,
“等你有了心上人,你就是不会这么认为了。”赢田氏低低说道,声音之轻,仿佛在自言自语。
但每个字,赢瞐都听得清清楚楚。
等有了心上人
走出姑母的寝宫,赢瞐脸上的笑容随风飘散,她脑海里始终回荡着姑母那句话,心上人?也就是说,姑母远嫁齐国时,在秦国已经有了心上人。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