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73章 炉火忆当年(2 / 2)就差一杯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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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叹道:“他竟然肯自损功力帮你!唉秋声,你为何当年不肯如此帮我呢?”

我不知他们当年的事,只能默默不做声。

张居正望着炉火,发了半天的呆,忽然低着头轻声道:“把离霜给我看看。”

我抽出离霜,双手递给了他。

张居正接过刀,抚摸着刀身,低声道:“此刀长一尺一寸,乃是当年由大哥叶正卿打造。哦,就是你叶公。刀鞘上三颗宝石,却是我们三位金兰兄弟一起镶上去的。你看”

他握着刀鞘,将刀柄送的离我近些,让我看着道:“这颗蓝的,是大哥的最爱,他是至阴门派的嫡传中间这块红的,却是我的,原因你也清楚最边上这块白的,便是你师公,当年我们金兰兄弟中的老三吴秋声了。”

此时我方知道了师公的全名。

张居正接着说了很多,都是当年的往事,我便静静的听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要说这些。

张居正说,嘉靖二十六年,也就是一五四七年,二十三岁的他中二甲第九名进士,入选庶吉士,教习中恰有内阁重臣徐阶。徐阶颇为重视经邦济世的学问,在其引导下,张居正努力钻研朝章国故,实为他日后踏上政治舞台生涯的坚固奠基。

徐阶致仕后,内阁大学士只有夏言、严嵩二人,二人为争夺首辅职位开始水火不容,后来,虽然夏言夺得首辅,却因为严嵩进谗而被杀,继而严嵩继之为内阁首辅。

对于内阁斗争,张居正通过几年的冷眼旁观,有了非常直观的认识。嘉靖二十八年,张居正以论时政疏首陈朝廷“血气壅阏”之一病,继指“臃肿痿痹”之五病,系统阐述了他改革政治的主张。而这些没有引起明世宗和严嵩的重视。此后,在嘉靖朝除例行章奏以外,张居正没再上过一次奏疏。

嘉靖二十九年,张居正因病请假,离开京师来到故乡江陵,休假三年。实际上他却是因为厌倦了内阁的勾心斗角、你死我活,选择了逃避。这三年里,他和大哥叶正卿、三弟吴秋声一起游山玩水,放浪人间。

在这三年中,他们三兄弟一起游览了许多名胜古迹,却也遇到一个三人终此一生都忘不掉,却也不愿想起的人。

嘉靖三十年秋,三兄弟游历疲劳,回到张居正故乡江陵,垂钓于洪湖。那果真是一曲洪湖水,唱遍天下知。秋日里湖鱼大熟,三兄弟钓鱼煮酒,那果真是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玩的不亦乐乎。

恰在这天下午,他们正在湖边垂钓,边谈论这江陵的历史名人。说到关公时,三人都大为恭敬,大赞关公忠勇无双,实为楷模。却不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声,说三人迂腐可笑。

三兄弟大讶,回头看时,却是两个女子。开口的是个穿着紫色绮罗的女子,后面跟着一个打伞的侍女。

三人不服,质问女子何出此言。那女子道:“天下人只知道关公忠勇无双,却不说他刚愎自用,唯重名节。孔明离荆入蜀时曾留下八个字,北拒曹操,东和孙权。关公为了面子,拒了孙权和亲之议,导致吴蜀反目成仇。又因为水淹七军,眼高于顶,被魏、吴两面夹击,荆州沦陷,连着钱粮之库江陵一并丢了,蜀国势力日衰,只能自保,再也无力反攻。”

笑了笑她又说:“汉家四百年气数,这么说来却大半是断在关公手上,你们这些读书人,只知道迂腐背书,从来不肯自己动脑子想,还不可笑?”

一席话,虽然不尽然在理,却也不能说不对,一时间三人竟无言以对。那女子留下句:“半辈子书读到了狗肚子里!”扭头便走。

三人既愧且怒,心中不服,便问这女子要了名帖。原来却是江陵第一青楼留仙阁的头牌苏婉清。这女子三兄弟早有耳闻,是荆楚一带出名的奇女子,自幼家贫,卖身葬父,却卖艺不卖身。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曲赋,还颇为通晓史事政治,见识极为不凡,荆楚一带文人骚客多以与之会面为荣幸。

三兄弟大感兴奋,便邀请苏婉清一起泛舟湖上,吃鱼喝酒,谈古论今。一段时间下来,彼此颇为相得,长兄叶正卿和二弟张居正竟同时爱上了这个风流博雅的女子。我手中这把离霜,便是那时候三兄弟打赌输给了她,合力给她打造的。

而不幸的巧合的是,苏婉清也同时爱上了任侠放旷的叶正卿和博古通今的张居正。

接下来,便是兄弟为情所困,互相竞争,而在这个过程中,三弟吴秋声却一直两不相帮。最终叶正卿与张居正反目成仇,兄弟二人不欢而散。苏婉清伤心欲绝,竟然一病不起,不出三个月,竟然殁了。

叶正卿与张居正闻之后伤心欲绝,食不下咽,却不料三弟吴秋声直接去了武当山,出家做了道人。原来他才是爱苏婉清最深之人。

自此,三兄弟永不相见。叶正卿回到山东老家隐居张居正因为三年中发现“田赋不均,贫民失业,民苦于兼并”的朝廷弊端,加上为情所伤,最终让他重返政坛而吴秋声则音信杳无。

说到这里,将近岁至甲子的张居正依然泪流满面,他的回忆既痛且惜,更有无限的缅怀。捧着离霜,他反复念了几遍“离愁千夜苦涸泪,对面无言画镜霜”,却又是泪如雨下。

我默默的听着他诉说,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再强大的男人,心中也有他自己的柔软。

等到张居正收回情愫,他望着我道:“启蓝,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两点。”

我正襟危坐,等着他说。

张居正正色道:“遇到有缘之人不要等,错过了,便只能遗恨终生。”

我点点头,知道他说的是李华梅。

张居正喝了一口水,又道:“启蓝,虽然得你提醒,我开始注重养身。但多年熬练,我的元气已尽,底子全被淘空。估计全力续命,也不过就是一年半载的事。”

我心里一惊,想要说话,他伸手止住我,继续说:“你是想说,我练习元阳诀这么多年,怎么不能改天逆命?”

我点点头,张居正继续道:“元阳诀也好,寒晶诀也罢,练的都是气,而我多年消耗的,却是命!这个补不了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只觉得喉咙里噎着什么东西,说不出话。

张居正接着道:“我说这么多,实际上最重要就想告诉你一句话。”

我仔细听着。

张居正道:“我死之后,朝廷终将大变。我只希望,无论将来你身在何处,能够在大明危亡之际仗义援手,扶大厦之于将倾!”

不等我说话,张居正淡然一笑道:“毕竟,这里是我毕生精力所聚之地,也是我们汉人的根和魂啊!”

说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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