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一顿,道:“那晚我走错了营房,进到你们那一处,里头几个火堆烧得又暖,映得又亮,还有热水热茶,老姜饮子,配着热饭热菜,睡的地头被褥虽薄,那炕却是暖和得很,一样是行了一天的路,几十个役夫个个一脸舒坦,还有力气谈笑。”
“等回了我们那一处,便是黑灯瞎火的,吃个饭还是又冰又冷,床榻上更是冻得死臭虫,个个兄弟都在抱怨,又说路难走,又说地方不好睡,又说夜饭难吃。我瞧一回吃食,我们的还比你那一处好许多,却不想差别这样大。”
“当下我就找你们那一拨的长夫问了,碰巧正是我从前麾下兄弟,叫赵二的,见是我来问,便一五一十同我说了,还向我举荐你,说有你打点后勤住行,再妥当不过。”
“我开始还不敢信,只叫你帮着下头人搭个手,后来见你一来,当晚夜宿之时,整军中样样都变了,过了两日,连行军速度都快了几分,这才对你刮目相看,考校了你功夫,又问了一回你们队里的人,便把你荐给了都钤辖。”
说到这里,周青看了顾延章一眼,道:“你这小子倒会做人,同行的,没一个说你不好,提起来,个个都是夸赞。”
顾延章露出一个笑,那笑当中饱含了少年郎特有的自信与志气,道:“一啄一饮而已,不过是大家以诚相待。”
周青哈哈一笑,把手中的鞭子在空中耍出了一个花,马儿听到鞭响,立时加快了脚步。
他大声道:“好一个以诚相待!好个少年儿郎!算我没有看走了眼!”
周青话未落音,却见一旁顾延章将鞭子甩了出去,“啪啪”两声,那鞭尾在空中荡出了两个圈中套圈的残影。
顾延章转头对着周青傲然一笑,道:“殿直,论起鞭法,您却是不及我!”
周青看得一愣,差点连缰绳都忘了抓稳。
他从小从戎,武艺自然是出众的,可那出众,是出众在上阵杀敌,全是不论招式,只要杀得了贼,甚么动作都能做出来的。
周青耍鞭子,只是刷个气势,与顾延章这等从小经过高价聘回来的武师精心教导,练劲也练力,重实用也重美观的动作比起来,简直是高下立判。
他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有两把刷子!”
顾延章不再回话,而是眺望了一下前方那许多车辙痕、人马行路的印子一路朝前蜿蜒。
到了保安军,他要先去寻都钤辖陈灏,把那心腹大患给解决掉。
他已是想好了法子,不过多付出些代价而已,只要陈灏不是蠢的,一定会同意。
等办妥这事,不管旁人怎么说,他立时就要领差使回延州,一刻都等不了了。
家中那一个,决计不能出半点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