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去了办公区那边一趟,去给在公社蹲点的张大夫的丈夫李科长送了点吃的,是自己家做得地瓜条,怕他不要,就说是张大夫让他们捎来的。
过了正月十五韩进带着香香去公社看了一次张大夫,带了自己家炸的元宵,炸好了用小棉包裹着饭盒带过去,韩进骑着大哥的自行车,一路飞驰带到公社卫生院还烫手呢。
张大夫看到香香很高兴,问了不少她的近况,知道她离婚以后过得很好,就更高兴了。她带的元宵也没推辞,拿了自己的碗筷跟她一起吃。
韩进就出去让他们俩唠嗑,他带香香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让她跟张大夫说说悄悄话。
芳丫姐总说香香隔三差五肚子疼是“女人的病,不能跟你个大小伙子说”,那他就给香香找个女大夫,让她好好跟张大夫说说,说不定张大夫有办法给治好了呢。
他就觉得芳丫姐不靠谱,陪着香香这么多年,香香倒是跟她说,可隔三差五还是肚子疼!
要不是香香说啥都不肯来县医院看,他早就把她带来找大夫看看了。
不知道张大夫有没有办法治好香香的肚子疼,反正他们现在跟张大夫一家关系越走越近了,上回的元宵张大夫拿回家一点给孩子和老人吃了,家里人都特别喜欢,她就跟韩进商量,想跟他们买点。
而且反复强调,一定得给钱给粮票,要不她是坚决不要的。
元宵这东西不能冻久了,它的皮水少,放几天就会开裂,家里做得也不是很多,香香就把剩下的都让韩进给张大夫送去,实在推不过她给的两块钱二斤粮票,就收了她一块钱一斤粮票。
听说张大夫家有几岁的小孩子,香香就想着地瓜条最适合小孩子磨牙当零嘴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给带了一些过来。
韩进带着狗剩回来,狗剩特别兴奋,小跑着过来跟小姨汇报:“小姨,我这回真学会了咋挂号了!还知道咋买药了,得先拿着药票子去窗口划价,再拿着票子去交钱,交完给个票子才能拿着去拿药!”
韩进把这小子都要凑到香香脸上的脑袋给扒拉开,扯着脖领子把他拎一边站着去,“赶紧去看病,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挂个号转仨磨磨,还有脸在这显摆!”
狗剩有点害臊,不过还是挺骄傲的,“我这不是学会了嘛!”
韩进不愿意香香一直笑眯眯地看那个傻小子,指着她的小辫儿,“这里有点毛,早上着急没梳好吗?”
香香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仔细检查了一遍辫子还不放心,“你再帮我看看,还有没有哪里没编好?”
韩进伸手摸摸她黑亮滑溜的辫子,心里顿时舒坦多了!
王大夫对狗剩的恢复很满意,又给他开了一瓶钙片一瓶维生素,让他坚持做自己教的矫正体操,拍着他的肩膀鼓励他:“放心吧小伙子!以后肯定能长高!看你舅这大高个,你也差不了!”
狗剩羡慕地看着进舅舅的个子,激动地点点头!进舅舅是小姨的弟弟,跟亲的一样,他都已经忘了他们不是一家人了。
从二楼下来,周兰香又在门口看到了韩立容,她应该是在送刚才那个熟人,看到韩进几个走过来,想上前说什么,可看韩进在给周兰香整理脸上的大口罩,整理完还笑着拉拉她的辫子,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自己先哈哈笑了起来。
她从来没见过自己这个弟弟这么笑过,开朗畅快旁若无人,笑声吸引了不少人善意观望的目光,他却一点都不在乎,手里拿个毛茸茸的狐狸皮帽子,扣在周兰香脑袋上,用手一压,那帽子的毛就遮住了周兰香的眼睛,他又笑了起来。
韩立容很惊讶,原来他跟周兰香在一起时是这么高兴。他从小就是臭脾气,对谁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一个不高兴就动手打人,她一直以为他性格阴沉脾气暴躁,是个没心没肺的混小子。
原来他用心起来这么会照顾人。
那笑声也让她这才意识到,韩进过年虚岁才二十,生日又才刚刚满十八周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