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书记，不来识字班能不能不扣工分？我家上有老下有我一天一大堆活，实在没工夫来识字，可不来扣了工分老人孩子就得扎脖子了呀！”

“吴书记，不识字是不是不让当农民了？上边啥时候出的这规定啊？张蹲点说得是不是真的呀？这可真是要了我们一家子的命了！”

这些是胆子小家里困难最怕扣工分的，拉扯着吴书记和大队干部的衣襟就开哭，有的眼看着就要跪下去了。

还有军属烈属愤愤不平的，“我哥在部队保家卫国，咋我们在家还要受欺负？不识字就不能当军属了？”

“我家大胜拿命给我们娘几个换来的补助，张蹲点说我不来识字班补助就要停了！这补助要是停了，我就带着俩孩子吊死在公社大铁门上！”

当然也有告状的，“你们也看着了，就他俩那水平，字都认不全呢，还非要当老师，我们嫌他们教得差不愿意来，他们就说我们觉悟差，要扣工分，要批判我们！”

“这还不止呢！人家小香识字她还非让来，不来就卡小山上学的名额！说政治不合格！人家祖宗十八辈儿都是贫农！咋就政治不合格了！他们这是迫害贫农！”

“就是！我们小香水平比他俩强多了！”

一场参观考察变成了诉苦大会，这样的意外可真是见所未见，影响肯定非常大了。

不过这跟红旗大队的这二十名妇女就没关系了，识字班就地解散，张红和陈美兰被带到公社去接受调查，大家终于可以回家坐在热炕头上纳鞋底了。

日子也眼看要到正月十五了，韩进去拜访完爷爷的那些老朋友，就开始办韩立民的事了。

周兰香听小山说起，韩立民前两天在公社的劳改队吐血了。这回是真吐血，可不是韩进故意拿出来吓唬韩有德的假消息。

韩立国托人带着韩有德进去看了一眼，听说韩立民的脸上都没人色了，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对着韩有德又哭又磕头，求他爹咋地都要把他弄出去，要不他就真得死在这儿了。

对他这种已经确定有罪的，刘石头已经放出话来，“除非死了横着抬出去，要不一步都别想离开！”

这话不虚，前几天真的就横着抬出去一个，那家人除了哭得死去活来一点招儿没有。

韩有德这回是真急了，从各个儿子那里抠钱，又找韩立容去借，凑了二百块钱给韩进，让他说啥都得想招儿把他二哥赶紧弄出来！

韩进这些天就在跑这事儿，早出晚归的，有时候还在外边住一宿，要不也早就知道识字班的事了。

直到正月十四，韩进回来得早一点，刚吃了两个软糯香甜的黏米饼，他爹就找来了，韩进不愿意让他爹在屋里抽烟袋呛着香香，就带着他去院子里说话。

小山从外面回来，惊讶地跟姐姐说悄悄话，“姐，韩大叔说，说让进哥想招儿送韩老二进监狱！说只要能离开刘阎王手里，让他保住一条命，就是判刑也行！”

韩进送走了韩有德，在外面散了一会儿身上的烟味儿才进屋，看到香香眼里的惊讶，他弹了小山一个脑崩儿，这小屁孩儿！咋啥都跟香香说！也不怕吓着她！

不过他也没打算瞒着香香，“韩老二就是个祸根，我本来就打算送他进监狱受点教训！没想到我爹娘这么快就松口了！”

以前他没心思注意韩老二的事，这些日子仔细一打听，他在外边可是造了不少孽！去年要不是阴差阳错让那个张猪毛犯事进了劳改队，他还准备捅人家一刀！

周兰香看着韩进，心里一阵庆幸，冥冥中上天也是公平的，前世他们陷害韩进蹲了那么多年的监狱，今生肯定想不到会让韩进给送进监狱，而且还是求着他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