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简单道理,41岁能懂,14岁也能懂。你们与敬思不同,都是识字之人,这里就有现成的智慧之言,为何不去领悟?”
高文集摇头叹道:“郎君还年轻,心地干净,所以能够正心诚意。殆至年长,心里的腌臜太多,难以平心静气,就是至理名言,也领悟不到了。”
嗣昭沉默了,不再多言,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缘法,这实在是强求不得。
良久,郭崇韬问道:“既然郎君答应点青郎,三日还印,明日就是三日之期了。要我看,明日就正式登门拜山,当众归还印鉴,让聂记狠狠的丢一回脸。”
嗣昭摇头道:“不不,脸是要打的,也是要给的,但不是给聂记。”
老郭奇道:“给脸面?他们都来行刺了,还要给他们脸面?”
嗣昭淡淡说道:“当然不是给聂记脸面,是给惠明寺脸面,给含玉大师脸面。来太原这么久,时机成熟了,明日就是去惠明寺拜山的日子。”
高文集叫道:“还真是,这些日子光顾了聂记,没想起惠明寺。不过我们这么折腾,为何惠明寺没有反应呢?若是聂记倒账,最吃亏的,大约就是沙门了吧。”
嗣昭说道:“圆果寺抱玉禅师的话,我没有忘,相信那也是含玉大师想对我说的话。在这种时候,沙门知道我要什么,他们只是看看我的能为罢了。
我若是个愚笨的,不是聂记的对手,沙门也不会管我的闲事。他们就把我当做一个传声筒,因为我在族中的话,哪个长辈也不会当真。若是我占了聂记上风,也许沙门的想法又不同,一切明日就会揭晓了,我们拭目以待便是。”
迟疑了许久,高文集终于忍不住问道:“郎君。。。那抱玉禅师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嗣昭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
第二天一早,嗣昭略为梳洗,就带着高文集和安敬思出了王邸,直奔西门。三个人牵了马,漫步在太原大道上,虽说天气依然寒冷,但路面已经冻的铁硬,没有尘土飞扬的憋屈。
高文集问道:“聂记十有九已经疑到我们身上,不多带几个人,安全如何保证?”
嗣昭笑道:“我死了,就没人知道聂记的宝贝在何处了,他们不会这么傻。放心吧,现在他们比任何人都在乎我的安全,若有人不利于我,他们拼死也得救下我。”
高文集摇头苦笑,形势如此,还真是这么回事。
敬思照例的骂骂咧咧,对一大早奔和尚庙十分不满,与嗣昭对佛法的尊崇不同,他不喜欢僧人身上的味道。
时间还早,几个人也不着急,溜溜达达,边走边拌着嘴。渐渐的,高文集察觉到了不对,惠明寺在城南晋祠,嗣昭为何带着他们奔西门去了?
嗣昭笑道:“去惠明寺拜山之前,还有个地方要去看看,那也是我与太原结缘的地方。”
三个人出了太原西门,跟着进出城门的人流过了豫让桥,纷纷跨上马,打马扬鞭,沿着大道直奔西南方向而去。
跑出了十余里,身上都暖热起来,前面却是一片倾颓的建筑。房屋大部分倒塌,枯败的荒草灌木覆盖了废墟,到处都是狐洞鼠洞旱獭洞,却在冬眠中没有醒来。极目远望,老树昏鸦,一派凄凉。
却并不是没有人迹,几座勉强伫立的建筑附近,聚集着稀稀落落的乞丐。一堆堆拢火灰烬还冒着烟,有些地方挂着遮风挡雨的破烂毡片。
大部分乞丐的家当,只有一个破瓷碗,和一根木棍,他们双目无神的卧在断壁残墙之间。成群结队的野狗在附近徘徊,等待着哪个倒霉的家伙被扔出来,给他们提供一顿丰盛的午餐。
只有脏兮兮的孩子有些生气,不管多么凄惨,他们永远有精力追逐打闹。
嗣昭看着这片乱葬岗,凄然生悲,几乎流下泪来。
敬思不耐烦的说道:“不是和尚庙么?怎么是这等鸟地方,这是哪里?”
嗣昭良久才忍住悲怆,尽量平静的说道:“这里是曾经的风谷山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