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客扯连有些诧异的看着嗣昭,发现1年前的小雀儿长大了不少,目光竟然像成人一样深沉内敛,如果不看身量,谁也不敢拿他当个孩子看。
长城内外,举目都是跨马弯弓的悍勇少年,可是有几个能拥有这么大的庄园,养活那么多贫苦小儿,又有几个能深入虎穴,出生入死,为家族分忧。
良久,他终于接过那木獭,借着月光端详。
此时的木獭已经打磨光滑,新上了灰漆,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惊似活的一般。这东西入手不轻不重,甚是精巧,可到底是孩子玩物,呼兰已经16岁成年了。
他诧异的抬起头,问道:“这是什么?”
嗣昭抠住木獭双眼,用力向外一分,獭口张开了。
他详细的向扯客扯连述说了木獭的用法,最后说道:“边塞之地永远缺粮,有了这个东西,差不多就能杜绝仓鼠。到了春荒时节,用此物捕鱼,救不了一族之命,救一家一人之命总是不难。”
扯客扯连赞道:“这可真是个宝物,你是从何处得来。”
嗣昭笑道:“也是机缘巧合,偶然得了这东西,在我这里也是无用,可是也许呼兰需要。”
扯客扯连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可是。。。为何要送给呼兰呐?”
嗣昭看着庭中树影婆娑,悠悠的说道:“情义,是情义啊。”他从怀中取出折叠整齐的红纱巾,爱惜的放在膝上。
扯客扯连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如此我可不能收你的宝贝,呼兰是诺颜之女,她要嫁的人必然是勇士,可不是看你的财宝和家世。再说你年齿尚幼,我不敢保证她肯等你,你是我的沙陀兄弟,我也不忍伤了你的心。”
嗣昭不满的说道:“你怎知我就不能成为草原勇士呐?”
扯客扯连想了想,说道:“按我鞑靼部的规矩,如果你不能成为赛马、射箭、角牴之冠,是不能迎娶呼兰的,你想明白了?”
嗣昭正色说道:“两年之后,我必参加鞑靼部的宰牲大会,若我真的成为勇士之冠,又该如何?”
扯客扯连苦笑道:“你也太小看我草原男儿了,你虽出众,要想压服群雄,那是万万不能。”
嗣昭坚定的说道:“你也不要轻视我沙陀男儿,我们从来就没有在弓马上服过任何人。”
扯客扯连犹豫的说道:“可是。。。呼兰从来没有提起过你,你怎知她对你的有意呐?若是。。。若是她最终拒绝了你,岂不是寒了我两部的世代情义。”
嗣昭淡淡说道:“我心甘情愿,百死不悔。”他抽出解甲刀,在左掌上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滴到木獭口中。
扯客扯连吃惊的看着嗣昭,问道:“你要干什么?”
嗣昭扯下一角袍襟,裹住伤口,双手捧起木獭,奉给扯客扯连,说道:“这就是信物!”
扯客扯连叹了口气,说道:“如此我不收也不行了。”他接过木獭,揣在怀中,继续说道:“若沙陀能与鞑靼部联姻,也是美事。我答应你,尽力说服她等你两年,一切看天意就是,若事不谐,我们依然是兄弟。”
月光下,嗣昭笑的无比灿烂,藏在心中很久的心事终于吐露出来,心情豁然一畅。他伸出手,和扯客扯连重重一击,这是边塞男儿最重的承诺了。
送走了鞑靼部的朋友,嗣昭恢复了塞下生活。整个三月,他和他的伙伴都奋战在三圃上,草已经被牛群吃完了,还要平整土地,浇水施肥,深耕细翻,为秋播做准备。
新城市上,智慧柜坊的分号正式开张了,分号掌家是安元孝族弟安元诚。市肆胡汉商贾和沙陀军府僚佐都参加了宴会,嗣昭和张污落也参加了。
智慧柜坊的飞钱遍布大同军,甚至到了振武军,商贾往来行商不必携带大量钱帛,自然方便了许多。但也不是所有商贾信任他们,这不是没有风险的,一旦柜坊倒账,所有储户都要损失钱财,贾人能不心惊胆战。
安元诚一直在游说高文集,希望沙陀军在柜坊立户,司仓佐高文集答应了,但也只是寄存2千缗钱而已,把内衙库钱存在柜坊那是不可能的。
沙陀军的军资采购大多是在太原,也有一部分在洛阳和长安,在大同军三州的买卖很少。而智慧柜坊的实力远远不能和太原聂记柜坊,洛阳窦记柜坊相提并论,势力只是在大同军,沙陀军对他们的需求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