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的饭局是说不上来的尴尬，连人称“话题公主”的陈子桔都有些力不从心，她兴致满满地讲了些笑话，但除了我并没有人主动接她的梗。

围着一个小方桌，我和陈子桔尴尬地左右观察，韩渝煜和黎亦言面对面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微妙。

“上次听到你叫韩渝煜的名字，你们是之前就认识吗？”我试着将他们俩代入话题，主动提问打破沉默。

“从一生下来就认识了。”黎亦言看着韩渝煜，有些挑衅地继续说道，“那时太年轻，不知道什么叫交友不慎！”

“哈哈哈，你真会开玩笑。”陈子桔见韩渝煜脸色不太好，在桌下捏了一下黎亦言的大腿，用干笑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黎亦言呲牙揉了揉被掐痛的肉，恢复正常表情之后又开始作死：“思源，你应该不知道吧？就是你旁边的这个人，当初要是没有他的‘帮助’，我妈也不会死。”

我从来没听他说过这件事，由于惊讶来不及组织语言，我直接脱口而出，问了一句很冒犯的话：“什么？你妈也死了？”

“嗯，很早了，我初中的时候。”

韩渝煜和黎亦言不会是一个妈妈吧？不然这也太巧了，也都是在初中。

“嘶——”陈子桔扶额，为这收不回来的尴尬话题发愁。

“那天，我和我们班班主任在楼梯间旁发生了一些争执，那个老头儿把自己讲激动了，脚一滑，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学校组织调查，问到我这个曾经最好的朋友......”黎亦言抬头看了一眼韩渝煜，“目睹了全过程，不仅不帮我开脱，反而和其他人一样，一口咬定是我推下去的。”

韩渝煜只是静静听着，表情愈加阴沉。

“那里碰巧又是监控盲区，没办法判定说的谁真谁假，学校只好请我妈过来，她就是在来的路上出车祸去世的。你觉得我讲得怎么样？够不够还原？”黎亦言眼眶微红，直直盯着韩渝煜的脸。

韩渝煜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最后深深吸了口气，起身道：“不好意思，你们慢慢吃，下次再约。”

我们就眼看着他走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本来是一场开开心心的庆祝饭局，怎么就被搅和得如此稀烂。

“行，他不吃，我们吃，点菜吧。”黎亦言叫餐厅的小姐姐要了菜单，开朗地勾起了菜品。

刚刚他还青筋暴起，情绪略显激动，才这么一会儿就正常了，我简直怀疑现在坐在我旁边的黎亦言是另一个人。

我想着安慰安慰他，说道：“你别太难过了，他也许是看错了，才误解你了。天灾**这种东西谁也无法预料......”

“为什么你从来不会第一时间多为我想想呢？”黎亦言猛地打断了我，语气很强硬。

他是第一次用这么重的口气和我说话，看来这个话题是他深藏内心多年，不愿被旁人轻易触碰的。我意识到如果继续聊下去会影响他的心情，便就此打住了，想着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向韩渝煜了解了解当时的情况。

期末考试很快结束了，我有四十多天的寒假。陈子桔非常热心，替我和韩渝煜报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冬令营项目，说是不要在家懒散久了影响学业，要保持学习状态。

好一点的交换生项目要不就是费用高昂，要不就是竞争太大，陈子桔考虑到我和韩渝煜学习水平的差异巨大，我极有可能被刷下来。她认真在网上收集资料，最终确定了一个没人报名且不需要太多费用的项目。

在其他同学都各回各家的团聚时刻，韩渝煜陪着我，踏上了去南方的路。

我们冬令营的地方在南方的一座山里，先要坐飞机到达那座城市，飞机落地后换乘大巴到城市边缘，再乘坐本地面包车进山，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们已经被折腾得精疲力尽了，腰酸腿痛样样都不少。

不愧是陈子桔精心挑选的项目，果然没什么人竞争，我俩加上生活老师再加上其他学员，用一双手都可以数完。

住宿的地方是两层的矮楼，有些旧了，宿舍外墙爬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由于晚上要熄灯，生活老师特地多次强调不允许私自外出。

“学校电路不稳定，禁止使用违规电器。为了保证各位同学的安全，一楼的总出口我们会准点上锁，晚上熄灯后就不要出自己的房间了。现在给大家分发寝室的钥匙，每个人都是单间。来，拿好......”生活老师挨着给我们随机发了钥匙，“一定要保管好自己的钥匙，尽量随身携带。如果实在不小心弄丢了，记得及时在上班时间内去后勤部找张大爷，报房间号，重新配。”

我拿着已经有些生锈的钥匙，通过上面依稀可辨认的数字找到了我在二楼的房间。

房间原来是教室，后面改装成宿舍的，可以说是非常简陋了，只有一张硬板床，我带的衣服和用品没有地方可以摆放，这些天只能暂时放在箱子里，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一层楼只有一个厕所，厕所里划分了四个带塑料帘的隔间，隔间内挂着淋浴头，是解手和洗澡的二合一结构。晚上洗澡时，我总是小心盯着脚下，怕一不留神踩进坑里了。

我的房间在走廊尽头，而厕所在另一头，距离非常远。某天如果稍冷一点，洗完暖和地出来，走到房间就已经又冷掉了。不过南方的冬天要比北方温度高，除了设备确实有些老化之外，整体还是能接受。

白天听课，学员之间也会进行经验分享，以前只是觉得韩渝煜有些优秀，但在这个冬令营团队里面，我甚至觉得他会发光，近距离看着他心跳都会加速。

感觉我们都是来学习的，只有他像是来下乡支教的一样。

周六，生活老师带我们坐车去镇里的大棚里摘了瓜果，带回来榨汁。男生去树林里捡了树枝，堆在院子中央，等天一黑，就点燃烤火。

我们搬凳子围着火堆坐，喝着果汁，玩着真心话大冒险。在这个过程中，我听到了很多奇怪又有趣的故事，只是每轮游戏韩渝煜都没有输过，没有接受过惩罚，我很遗憾没能借游戏之名多了解他一些。

晚上我被雷声吵醒了，雨打在我的窗台上声音很大，窗户边的积了很多雨水。我起身把玻璃窗关上了，盖上被子继续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