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将白瑶带入内室坐下，将一块手帕递给白瑶：“先把眼泪擦干净。”

白瑶没有接过手帕，偏过头去。白泽上神叹口气，自己一边一点一点轻柔小心地擦去白瑶的泪痕，一边温声对白瑶说起了当年发生的事情。

“我把你抱回神界时，神魔大战刚刚结束，龙族灭族，我与龙族之主私交甚好，见到你时，便想着我无论如何都会护住龙族最后的血脉，所以我带你回到了神界，悉心教导你，但如你现在所见，神界众人都对你忌惮排斥，其实是因为，龙族天生神力，聪慧异常而又无比强大，这样的力量很恐怖，龙族随随便便修行一下或许都是别的生灵穷尽一生都达不到的境界。这是让人羡慕又害怕的，当初神界没有人愿意接纳你，甚至组成联盟来逼迫我把你交出去，我以一己之力逼退众神，但是神界终究不是我白泽的天下，我说了是不算的。我能将众神逼退一次两次，可是双拳终究是难敌四手，这样下去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后来玉帝找到了我。”

白瑶回复了些理智，冷冷问道：“然后你终于还是屈服于权利的压迫，就把我交了出去任他们宰割了？”

白泽上神失笑道：“瑶瑶啊……我还真是没想到，我们师徒俩相伴数百年，我在你心里，居然是这么一个形象，看来我这个师父当得着实是失败啊。”

白瑶并不说话，只是看着白泽上神，静静等着他的后续。

白泽上神继续道：“当时玉帝找到我，给了我两个选择——一，让我亲手了结了你；二，让他手下的人抹去你的记忆，以免你长大对神界生出二心，我不得阻止。我没有办法，瑶瑶你懂吗？为了保全你的性命，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白瑶有些迟疑地道:“所以……我在梦魇里看到的……你和另外两个仙人来对我加上封印，你没有救我，是因为……”

白瑶突然就说不下去了，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和鼻子都在不断地发酸。

“是。”白泽上神叹了口气，“你可以怪我的，毕竟这确实这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能力，说了要保护你，却让你在那么小的年纪就遭遇了这种事情，我还必须要冷眼旁观，你心里有恨有怨，都是正常的。”

“我以为……我还以为……”白瑶脑子里乱成一团，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轻轻为她擦拭去了眼泪。

白泽上神轻柔地揉了揉白瑶的头，像是小时候哄啼哭不止的白瑶一样柔声问道:“傻丫头，你哭什么？”

白瑶又破涕为笑，笑得很开心，浑身都在颤抖:“我开心，我没有被所有人抛弃，我没有看错我的师父，太好了……”

白泽上神失笑，心里却满是酸涩，他轻轻戳了戳白瑶的头，说道:“你这个傻丫头，师父说过的，师父不会骗你，就不会骗你，这件事情，确实是我这个做师父的不是，我向你道歉。”

白瑶赶紧站起来，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鼻涕:“不是，不是师父，这些事不是你的错，该道歉的是我……什么都没有弄清楚就不相信您，我们这么数百年相依相伴，我却这么轻易就怀疑您……我真的是大错特错！”

“好了，你我师徒之间，不必说这些。这件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让它过去吧，我早已下定决心，那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伤害你的事情发生。”

“那，师父，你不怪我吗？”白瑶抬眼有些怯怯地看了看白泽上神。

“你都不怪我，我又怎么会怪你呢？我说过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嗯！”白瑶眼泪还在脸颊上挂着，就咧嘴笑开了来。

白泽上神嫌弃地皱了皱眉:“丑死了，为师平日里教你的礼仪，你就是这么学的？还有，”白泽上神又恢复了平日的严肃刻板的样子，“这件事情我们算是说清楚了，暂且不谈，不过那蛇妖和你上回闯下大祸，该罚我还是要罚的。”

“任凭师父处置！”白瑶觉得这可能是自己最开心的一次领罚。

“但是师父，我还有一事要说。”

“讲。”

白瑶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能不能把小黑也留在神界，等到瑶池会过后一起走啊？”

“不行。”铁面无私绝不退步白泽上神。

“师父～～”白瑶开启自己听了都起一身鸡皮疙瘩的撒娇模式。

“不行。”白泽上神完全不为所动。

小样儿还给我玩儿这一套，你尽管撒娇，动摇了算我输！

白瑶见自家师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无奈只能又开始没脸没皮地软磨硬泡:“师父，小黑他很听话很乖的，他有没有什么坏心，也不会来惹事，他只是想看看神界的风貌而已。”

“不会惹事？”白泽上神抬眼，眼里迸射出危险的光来，“你们之前吃了太上老君的纯元丹的事不算惹事？就因为这事儿那蛇妖差点儿丢了性命，你也差点就被拉下水了！这还不叫惹事儿那你告诉我什么才算惹事儿啊？等他去把玉帝的宫殿也游览一圈这才算是惹事儿？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们俩，连我都要跟着遭殃！”

不愧是师父，骂起人来环环相扣一针见血！

白瑶顿时语塞，不过还是要硬着头皮坚持不懈地劝说道:“哎呀，那是个意外，您放心，我这次一定会好好地看好小黑绝对不让他再胡作非为，咱们一定安安稳稳地把瑶池会过完，然后我立马带着小黑滚蛋绝对不来烦你们了！”

“白瑶你来给我好好讲一讲从小到大你给我许下过多少承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吧，你做到了的又有几个？我白泽现在要是还信你的鬼话我真是这么多年白当你的师父了。”

白瑶又受到了一记重击！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放弃！

白瑶擦擦嘴角溢出的鲜血继续坚持到:“呃，师父，咱先不提这个啊……再说了，再说……再说我答应了小黑了，我总不能把人家高高兴兴地带来，现在又要赶人家走，这未免也太扫兴了，而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不能食言。”

“你不是君子，你是女子。”

“女子怎么了？女子也要言而有信啊，况且师父你从小就教导我一定要完成对别人许下的诺言，我也不能违背师命啊。”

白泽上神简直是要气笑了:“现在我教你的你倒是记得清楚了，以前怎么没见你有这么听我的话？”

“师父你又瞎说，我明明一直都是很听话的神界第一乖徒弟！而且您又是神界第一好师父，您看您这么温和善良乐于助人一定会答应我的对吧？怎么样？答应我吧！求求你了师父！就这一次，行不行啊，师父～～”白瑶已经彻底不要脸不做人了，虽然好像本来也不是人……什么好什么夸，怎么能吹怎么来。

白泽:……突然好想要清理门户怎么办？自己当初是犯了什么病收了这么个玩意儿当徒弟？

算了算了，自己收的徒弟，再后悔再气也只能自己好好宠着这样子。

白泽上神终于还是忍受不住白瑶的油腻撒娇攻势松了口，不过依然是一副高贵冷艳气场十足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冷美人样子:“就这一次，下不为例，瑶池会结束后立刻让那只蛇妖离开神界，我的耐心最多到那里，不然就让他等着当我的下酒菜去吧。”

白瑶简直高兴得要跳起来了:“谢谢师父！我就知道！我师父是这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师父！不行我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黑，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师父我先走啦！”说完白瑶就一步三蹦地离开了。

看着渐行渐远地蹦蹦跳跳的身影，白泽上神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就这么一点小事都能高兴成这个样子，还真是容易满足。前一秒还在因为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哇哇大哭，后一秒就能因为这种小事开心得一蹦三尺高，真的是，蠢得可以。

可是这又何尝不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呢？白泽上神回想起来，在自己的记忆里，再也找不到一个像白瑶一样单纯又善良的人了，自己要是不护好她，这傻丫头不知道要被多少人伤害，白泽上神不想白瑶失去了自己的纯真，更不希望她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

白泽上神双拳逐渐握紧。

罢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