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县是云疆的一个边陲小镇,平时除了赶乡街子的时候会热闹些,像今天这般人山人海的场面并不多见。
街道上站满了拥挤的人群,依旧津津乐道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个个眉飞色舞,丝毫没有散去的打算。
维持治安的警员们遭了殃,为了尽快疏散人群,喊的是脸红脖粗,小汗不断,甚至有几名警员都失了声,鸡嗓鸭脖乱吼一气,却依旧湮灭在了吵杂的声流中......
另一边,曹满眼观鼻,鼻观心,心静如水,面对赵所长劈头盖脸的训斥,心中不起一丝波澜。
不是曹满有佛性,心理素质高,而是没法子的事。
官大一级压死人,认怂是最好的办法。
怒怼回去?
除非自己的英雄胆够壮,但别忘了,英雄的下场,大都成了烈士,曹满不想当烈士,何况他自认为没有什么英雄胆,狗熊胆倒有一个。
等骂得差不离了,曹满哈口小气,看来这顿****,终于该雨过天晴了。
赵所长就这点好处,人老气力衰,火气来得快,去得也不慢,否则他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换上一副讨好的脸嘴,曹满舔脸笑着,“赵所长,您先消消气,老丈人那边交给我就行了。”
“交给你?”赵所长狗眼一翻,“就你这离谱的办事能力,早上带队出去,快黄昏了才回来,还闹得满城风雨,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是,属下办事不利,让您费心了。”曹满点头哈腰。
曹满认怂,赵所长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别忘了,此案事关重大,遇害那人可是你的小舅子,常乡绅的幺儿,他的脾气你最清楚,性子一来,我这警所的天花板还要不要了?”
“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办妥的。”
“好,那就交给你了,记住,千万不能马虎,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现在你去把段虎带进去......”
交代几声,赵所长把目光投向了段虎,下一刻,老脸不自然的抽搭两下。
三轮车上,段虎张嘴仰头,姿态舒坦的睡了个没心没肺。
呼噜,咻!
呼噜,啾!
......
好气人哦!
赵所长脸色阴沉,这是抓犯人还是请大爷来了?
自己窝里斗,狗咬狗了个凶,对方呢?梦周公,大梦千秋睡了个香,尼玛,这究竟为的是啥?
“来人,还不把这家伙给我拉进去!”
赵所长怒了,是真的怒了,凭他的身份地位,动动脚趾头,能让警所晃三晃,蹦哒一下,片瓦不存。
手下当即慌张了起来,也怪刚才那场窝里斗实在是太过精彩,随行的俩警员看了个聚精会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手忙脚乱的又推又搡,好一会儿,段虎睡眼惺忪的撑了个懒腰,睁眼就是一顿起床气。
“不长眼的王八蛋,没看见虎爷正睡得香甜吗?”
俩警员......
曹满......
黑脸,大爷,你是真大爷!
赵所长怒甩阴脸,“段虎,你这个杀人犯,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容你在此放肆!等喝了断头酒,老子让你睡个够!”
段虎揉揉眼睛,哟!老熟人。
记得年轻那会儿他没少着进警所玩,偏巧每次都能遇见这老头,只是那会儿赵所长还挺健硕,不像现在,老胳膊老腿的老样。
岁月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啊!
“我当谁呢?原来是赵所长,啧啧......这才几天的时间,咋成了个老疙瘩?”
曹满,噗!
黑脸,你太会说了,道出了曹爷的心声。
俩警员,噗!
黑脸,你牛,牛逼的牛!
赵所长,抖!
好个黑崽子,人黑嘴臭,老子是老疙瘩的话,你呢?
黑疙瘩!
“王八羔子,十多年了你还是死性不改!段虎我可告诉你,你犯得可是杀人案,人命关天,这回非枪毙不可!”赵所长怒道。
“枪毙我?算了吧,就你们这群草包窝囊废,打土匪不见得利索,斗自己人却耀武扬威的,带种的话打土匪去啊?”段虎一副看不起的回道。
“你......”
赵所长怒目横眉,“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还不把他给我带进去!”
安全起见,曹满命人把手铐铁链都锁在了段虎身上,这才押着他进了警所。
伴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响声,段虎昂首挺胸,步伐稳健的朝里走着,“曹满,多少年了,你们这破警所怎么还这么穷酸?不,比原来更破了。”
“你懂的个屁!还不给老子闭嘴!”曹满推推搡搡着。
刚到审讯室门口,从里面咋咋呼呼冲出好些人来,人没看清楚,一阵接一阵的哭喊声叫骂声迎面而来,吵得段虎耳根子都疼。
为首的是个老头,戴着瓜皮地主帽,身穿元宝地主服,皱皮皱脸三角眼,眼泡又红又肿,胖乎乎老巴巴,一脸皱褶子。
如果段虎没猜错的话,老头应该是常福的爹,常贵。
“有点意思。”段虎暗笑一声。
常家老宅木梁朽,一枝红杏出墙来,指不定常福他娘把常贵给绿了,否则父子俩咋一点儿都不像呢?
目光扫了扫常贵的身旁站着的常家婆娘党,有二太太、三太太、四姨太、五姨太......
段虎一阵无语。
这些个老娘们,一个个如狼似虎,恐怕老常家的墙头不是一枝红杏探出头,而是一片红花似海,璀璨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