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遥就这么靠着床边睡着了。

再醒来时，房内已经完全黑了。她身上披了一件外衫，书卷被放到桌边。

江舟遥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打开房门，外面站着一个婢女。她看到江舟遥，行了礼道：“江姑娘，您想吃些什么，奴婢吩咐去准备。”

“大人呢?”江舟遥还是条件反射似的问道。

“大人去用晚膳了。”婢女道，“应该快回了。”

“你先下去吧，等会儿我再叫你。”江舟遥摆摆手。

现在这个时辰，晏九霄与秦秋在林子里烤鱼，时夜生与张世在一处，应该打扰不到他们二人。

江舟遥翻上房顶，下完雨空气清新，天上明月高挂，此时周围一片寂静。

她坐了下来，看着天上的月亮，有些出了神。过了许久，身旁不远处忽然传来轻微的声响。

江舟遥扭头看去，只见时夜生走了过来。他身上泛着些酒味，面上没什么表情，信步走到江舟遥身边。

时夜生坐在江舟遥身侧，看着远方，过了很久才道：“你跟了我多久?”

“回大人，十年了。”江舟遥没有思考便答了。

“我记忆中你只哭了三次。”时夜生漫不经心的，“第一次是十年前我们初遇，第二次是在殿上，第三次，是在昨晚。”

江舟遥微微张嘴，没说什么。

她只哭了两次。

第一次是十年前的初遇，第二次，是她死的时候。

她明白自己于时夜生不过是一枚棋子。

但她落泪不是因为她将死，而是自己再也不能陪在他身边了。

江舟遥转头看向时夜生，他的眼神依然深不可测。

“但都是为你而哭的。”江舟遥缓缓开了口。

二人对视良久，江舟遥又道：“大人，我会永远留在你身边。”

时夜生没有说话，江舟遥站起身，“早些睡吧，大人。”

戏中戏外，真真假假，谁又能永远分清呢。她一片痴情，江舟遥能帮他做些什么，又能帮她做些什么。

两日过去，时夜生也要启程回府了。

江舟遥上了马车，感觉着这会儿比上次来的时候凉快了些。她这才发觉马车里的冰块又多了几桶。

时夜生在闭目养神，江舟遥在心里想着接下来的打算。

过几日便是七夕，江舟遥每日跟着时夜生进宫，在马车旁等着他下朝，偶尔再去几次其他大臣的宴席，江舟遥都已经快忘了这个日子。

直到晚上亦寒来找她，她才想起今日是七夕。

府里的下人都放了半日的假，只有几个当值的侍卫在府中巡逻。

“你去吧。”江舟遥朝亦寒挥挥手，“大人吩咐我去拿些油灯。”

“好吧。”亦寒与其他婢女离开了，“回来给你带些礼物。”

七夕有灯会，每年的这个时候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城北有一株老槐树，人们都爱在上面挂上红布条，以求自己的好姻缘。

比起街上的吵闹，府里安静的很，江舟遥敲了敲门进去，换好了灯油。

“不出府?”时夜生在写信，没有抬头。

江舟遥摇摇头，道：“不了。”晏九霄与秦秋今日也在外头，她还是看紧时夜生比较好。

她走近帮时夜生研墨，过了一盏茶时间，时夜生写下最后一个字，放下了笔，道：“走吧，去逛逛。”

“啊?”江舟遥一愣，“这…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还是别去了吧。”

时夜生径直走了出去，“跟上。”

江舟遥没办法，只好加快脚步追上了时夜生。

果然是都城，繁华喧闹。江舟遥看着几个小孩放着烟火，河边从远处飘来花灯，头顶上缓缓升起的孔明灯，她不禁脸上带了些笑意。

向身侧的时夜生看去，只见他正望着自己，江舟遥敛了笑容，放慢脚步跟在时夜生身后。

“这几日闷闷不乐的，终于开心些了。”时夜生看了一眼江舟遥。

江舟遥又笑了笑，跟紧了他，问道：“大人，你从前不是一直不爱逛灯会吗?”

时夜生没说话，反而道：“有什么想要的?”

“我想买耳坠。”江舟遥看着街边的小摊贩。这书里的江舟遥也太素了，一点儿首饰都不留给她。

“明日让珍玉阁给你打一些。”时夜生往前走去。

珍玉阁是专门为后宫娘娘们打造珠宝首饰的，寻常人即便是有钱也买不到。

“不用不用。”江舟遥连忙道，“太贵了，我觉得…那边小摊上的就挺好。”

“何时说要用你的钱了?”

“大人!”江舟遥正了正神色，眼中有些担忧，“您身为朝廷官员，自当节省，不必要的开销还是应该省一些。”

时夜生对上她那雾蒙蒙又有些坚定的眼睛，轻叹了口气，道：“依你就是。”

两人到了摊边，江舟遥挑了一双墨玉耳坠，时夜生付了钱，又道：“这些全都…”

话还未说完，江舟遥就重重咳了一声。时夜生只好安静的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