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星辰挣扎着要坐起来,萧烈连忙阻止:“就这样躺着就好。”
廖星辰艰难而坚决地摇了摇头,一旁侍奉的山贼连忙把枕头摆好,想不到的是廖星辰不光是要坐起来,此刻已经掀开被子,还要下地。
随即廖星辰重重地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上,艰难地磕了个头。
那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的一下,事实上也磕在众人的心里。在场众人都是心头一跳,生怕这一磕就把廖星辰送走了。
“仙师,你这是……快请起!”萧烈大惊失色,连忙要把廖星辰搀扶起来。
廖星辰却使了劲儿不愿起来。
要想硬拉萧烈当然也能把他拉起,但是萧烈如何敢硬拉?看廖星辰这衰弱的模样,只怕双方一使劲儿,他马上就扑倒在地死了。
所以廖星辰仍然跪在地上。
不会儿,众人能看到廖星辰的面前,一滴滴落下泪水来。
“领主大人,且听老道讲讲自己的故事。”廖星辰哽咽着说:“老道今年五十有六,妻子早亡,只留下一个女儿名叫紫儿。”
“老道年轻时,天资卓然,家里有功法传承,所以一直在家修炼,没用十年,修炼到了炼气阶,堪称碎叶城十年一出的天才。”
“但我也持才傲物,一日和一玩盖碗小球的卖艺人争执,我笑话他的技艺狗屁不是,纯粹唬人。”
“他气不过,与我打赌。那时我已经是炼气三级,哪里把这小小卖艺者看在眼里,所以大笑一声,说,‘若我赢了,你终身不得再碰这门手艺’,他则说:‘那若我赢了,我要你一家的性命’。”
“我猜他的盖碗小球,一猜未中,再猜再未中,便输了。我当时也没有当回事,口角之争而已。”
“可以当我回到家,我家上上下下二十七口,我祖父母,我父母,我伯父母,我妻子,我堂兄弟,我亲姐,外加仆役侍女,竟然齐齐身亡,也是如我现在一般形容枯槁,元气流逝而亡。”
“一家人唯有我和我女儿姓名无忧,但我的境界却一掉再掉,从炼气三级一直掉到锻体一级,这才停止。我的女儿当时无事,我只道那人不忍对孩童下手,没成想,我的内力代替了我的生命力,所以我没有被吸干;我的女儿因为出生不久,先天元气壮,所以也没有被吸干。”
“但我的女儿从此发育艰难,今年已经是十八岁的年纪,外貌不过十一二岁的女娃。”
“我自知罪孽深重,害了自己一家,万千愧疚唯有回报自己的女儿,所以我一生未再娶,打听到元道门有补足元气的灵阶丹药,所以拜入元道门,打算用贡献换取灵阶丹药。”
“但我家虽然富裕,也不过几千两银子,卖光家产,也不足灵阶丹药十分之一的价值。至于为帮派帮派做事,我入了门后,发现自己的修炼资质由极佳变成极差,用了十几年的功夫,才从锻体一级升到五级。锻体五级怎么做对山门极其有贡献的事?”
“我近乎绝望了,但我一直在找机会。那枚丹药就是我女儿回归正常生活的唯一办法。更可怕的是,我找门内长老看过,长老说,如果没有那枚灵阶丹药,我女儿不可能活过二十岁。”
“我是一个父亲,一个不称职但也试图称职的父亲。”廖星辰早已泪流满面,在地上磕了个头,仰脸看萧烈:“我求您,带大狗子去元道门。大狗子是黄帝血脉,又有极好的修仙天赋,找到这样一位弟子入门的贡献,完全足以拿下那枚灵阶丹药。如果有不足,我家里还有存款,完全够了。小女的命就在您手里,求您了!”
说着,廖星辰又磕了一个响头。
萧烈却是想起前几天廖星辰像条狗一样,又是扇自己嘴巴,又是下跪,又是要上吊的个人表演了。
那时萧烈觉得搞笑,又觉得此人实在不要脸。
现在想来,谁愿意这么丢人呢?
但是为了自己孩子的命,父亲就得这么做。
这才是一个称职父亲该做的。
为了女儿的命而战斗,任何行为都闪耀着人性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