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乐什么呢?”宋炎焱低沉有磁性的嗓音传来,循声抬头,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和揽星,猛然间竟让我觉得他贵气十足。
“表哥。”揽星笑着招手,“快来坐下!”
宋炎焱遂在揽星身旁坐下。“怎么?”他问道,“你们在笑什么?”
“在聊杨家小姐,杨风月。”揽星压低声音,“你看见她谄媚的模样了吗?多好笑的。”
“确实很可笑。”宋炎焱点点头,一本正经。“她一个世家小姐,确不该如此。”
正说着,便瞧见杨风月挽着宋伯伯的胳膊朝着我们这边走来,杨风月不停地笑着,我当真怕她的嘴巴会裂开。
“表哥,怎么不见你堂哥宋承颐了?刚才不是还在一起。”
“不知道。”宋炎焱摇摇头,“方才我去忙别的事了。”
宋炎焱说这句话时不由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定是想起刚才被我爹爹求婚的事情,彼时他心里一定万分尴尬吧。
“对了言念,你见过宋伯伯的儿子宋承颐了吗?”揽星问道。
我想起宋承颐便是那个跟着宋伯伯一起来的西服青年,彼时我只远远的瞧了一眼他的背影,全然看不到他的模样。
“没有。”我摇摇头,“刚才爹爹的确让我去跟宋伯伯父子打招呼,可风月一直都在同他们说话,我便没去打搅。”
“这个杨风月真是司马昭之心。”揽星的声音冷冷的,“她对宋家的野心可真是毫不掩饰,今日是言念的生辰宴,她竟喧宾夺主。”
“没关系。”我道,“其实我本就不喜欢受人瞩目,如此挺好的。”
正说着,杨风月和宋伯伯已走到我们面前,我便站起身笑着打招呼。
“宋伯伯,风月。”我道。
“言念。”宋伯伯还未开口,杨风月却道,“你的生辰宴办的可真好呀,后月我生辰也要这么办。”
杨风月的声音尖尖细细的,有些嗲里嗲气,听得我委实不舒服。她为何不好好说话?我心想。
下意识地看了看作为长辈的宋伯伯,他面无波澜,显然是对这类情况见怪不怪了。而我却突然觉得宋伯伯深不可测,如此想来,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谬赞了。”我对她笑着。虽然我面上对杨风月客气友善,可心里却实打实的厌恶她,杨风月好歹也是世家出身,怎么会如此厚颜无耻不会察言观色呢?
正想着,沉默的宋伯伯突然对着一旁的宋炎焱吼道:“你怎还有心情同他人说笑!回来一个多月,北山的土匪一个也没除,你爹怎么生下你这个没用的儿子!”
话音刚落,厅里倐然一片寂静,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同属宋家的二人身上。此时宋炎焱面色铁青,牙关紧咬,且攥紧了拳头。
我一向晓得宋炎焱和宋家是有矛盾的,可却不知道竟如此严重。如今这个局面,着实叫人尴尬。
“宋伯伯。”我边开口边向揽星使了个眼色,让她将宋炎焱带走,揽星立即会意。
“宋少帅在此事上已经很尽心了。”我笑着道,“我哥哥说这一个月里少帅为此事殚精竭虑,人都瘦削了不少。”
瞧着宋伯伯面色缓和,我忙接着道:“言念知道宋伯伯您是除害心切,但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少帅是有分寸的。”
宋伯伯的嘴角动了动,倏尔笑呵呵地说:“言念说得对,我的确太心急了。”又朝着厅里一直默不作声看着我们几人的宾客们作揖:“是老夫搅了大家。”
宾客们遂笑着摇手:“无碍无碍!”
“言念。”宋伯伯轻轻拍着我的手背,“宋伯伯刚才激动了,扰了你的生辰宴。”
“没事。”我莞尔一笑。
在四大家中,除了杨风月的父亲杨伯父,最精明且难以捉摸的便是宋伯伯宋御了。我幼时常听他人提起宋伯伯,说因他精明有远见且善经营,宋家才得以成为金城之首。彼时我什么都不懂,却最喜欢听旁人议论,也得以听到我娘是极不喜欢宋御此人的,我娘觉得宋伯伯其实是个爱耍小聪明的小人。
此时和宋伯伯的对话,是我明了心智后和他的初次交流。我虽未感受到娘所形容的小人之气,但他骤然间对宋炎焱的激烈言语,却让我迷惑不已。看来我着实得小心点了,因为猜不透的人往往让人忌惮。
“哈哈哈。”宋伯伯大笑了几声,有些慈祥又有些骄傲地瞧着我,并向着宾客们道:“我们言念果然端庄大方,不愧出身于书香世家!”
突如其来的夸赞真叫我摸不着头脑。我听见厅里的宾客们此刻都随着宋伯伯夸起我来,各种阿谀之词捧得我不敢直视他们。这万一哪天我的所作所为同他们描述的不一致了,又不知要如何说我了…我自小就知道言语是可以杀死人的。
我晓得自己终是得说些什么,于是缓了缓气,吞了口唾沫。
“各位过誉了。”我福了福身,笑着道,“言念从小长在府中,受着爹爹的教导长大,爹爹教我安分守己不逾矩,因此各位夸赞言念的话语,言念愧不敢当。”
我本不想在宴会上出风头,却未曾想到还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也罢,谁叫这本就是我的生辰宴呢?
宾客们的夸赞依旧滔滔不绝,我扭头向揽星看去,她正无奈地看着我,似是对这些宾客们的行为也无可奈何。此时宋炎焱已不在她身边,应当是已经离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