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泽赶紧拽了一下方絮的手臂：“嘘，你小声点。”

幸好编剧路远并没有发现他们两个的小动作，还在那滔滔不绝地讲着他是如何呕心沥血才写出来的剧本。

一大叠剧本如同小山一般，耸立在路远身边的桌子上，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著作等身的大文豪过来开签售会。

方絮似乎很喜欢说悄悄话，再次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大新闻啊，如果能找到郭云海有女儿的证据，我们……”

游泽打断方絮的浮想联翩，一脸嫌弃道：“你是潜伏到剧组里来的狗仔队吗，这么卦。”

“如果郭云海真的有女儿，那他的徒弟还不得闹翻天了，我们找到证据以此威胁，说不定能要到不少好处。”

方絮锲而不舍地给游泽说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游泽对郭云海的私事没什么兴趣，也没有敲诈勒索的想法，他正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担心惹来不必要麻烦。

方絮聊起道听途说的卦来，也是滔滔不绝，接着说道：“百川娱乐手底下的艺人都是郭云海的徒弟，师父栽培包吃住，无论名气大小，给的都是固定工资，就是屋子里面已经成角的这几位，他们自己有本事接商演上电视，拿到手的报酬也得跟公司九一分成。”

说到钱，游泽好奇地问道：“不是挺好的吗，我和公司也是九一分成。”

“那你太可怜了，一千块钱的酬劳，经过公司转到手里就只剩一百块钱了，这样也不跑路，心疼你。”

游泽愣了一下，回道：“不是，你误会了，是我拿九成。”

方絮眼睛一亮：“你签的什么公司？”

“无穷娱乐，一个小公司而已。”

“怪不得从来没有听说过，唉，小公司没有背景也没有门路，只有用看似美好的分成才能留得住人。”方絮的眼神顿时黯淡下去。

“话说回来，他们这么大的公司只发固定工资，郭云海的徒弟真的不打算造反？”游泽的好奇心总算被方絮勾起来了。

“所以郭云海没有娶妻生子，我刚才也说了，他的公司以后是要传给徒弟们的，大家有盼头，自然不会造反。”

“这不是开空头支票吗，‘以后’说的是郭云海百年之后？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换作是我，绝对熬不下去。”游泽一针见血。

“确实，但谁叫他们都是郭云海的徒弟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而且郭云海背后有山海卫视撑腰，在娱乐圈人脉也广，基本是想捧谁就捧谁，你看看百川娱乐底下那些歪瓜裂枣，没有郭云海提携，他们根本不可能凭自己的实力走红。”

游泽有前车之鉴，一边听着，一边警惕地观察起方絮来，很想从她的神情里捕捉到哪怕一丝表演的痕迹。

可惜，这一次方絮毫无破绽，应该不是一时兴起想出来的卦角色。

只是为了捉弄他，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大概本性如此，方絮原来就卦且多嘴。

听方絮讲了这么多郭云海的事情，游泽不由得感叹大公司虽然家大业大，但随之而来麻烦也真令人头大。

叮铃铃

忽然有谁的手机铃声响起。

路远掏出手机，看见是郭云海来电，马上接起电话：“喂，老郭啊，还没回来？”

说着电话，路远慢慢站起身来，等他走到屋子角落，他的声音就再也听不见了。

没了路远的喋喋不休，休息室变得格外安静。

“真无聊。”不知是谁抱怨了一句，接着那个声音又说：“师弟，帮我倒杯水呗？”

话音刚落，岳金龙匆匆起身，跑到饮水杯那边接了一杯水回来，双手端着微微弯身，递给了曹玄鹤。

曹玄鹤接过去只喝了一小口，皱着眉头道：“还是茶好喝。”

岳金龙附和道：“是啊，还是茶好喝，对了，昨天师父刚送了我一点普洱，大师兄要是不嫌弃，今晚去我那坐坐？”

曹玄鹤不易察觉地撇了撇嘴，答应道：“可以啊，那得好好尝尝了。”

太难熬了，游泽如坐针毡，甚至有点怀念方絮的悄悄话。

眼下这么安静，方絮也没有那么大胆，再凑过来跟游泽讨论卦。

这时候，休息室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声音喊道：“导演回来了，你们快拿上剧本出去吧。”

游泽如释重负，也不管是否合适，他第一个起身跑去刚才路远站着的位置，从一大叠剧本里面抽了一份出来，然后也是第一个跑出休息室。

还好没人追出来骂游泽不懂规矩。

回到剧场大厅，现在这里挤满了工作人员，能看见如众星捧月一般被人围在中间的墨净正在那发号施令，说来好笑，墨大导演居然还戴着从游泽那里敲诈来的墨镜。

由于没人看得清墨导的眼神，加上墨导说话常常带着不客气的语气，现场气氛莫名的紧张。

灯光打偏了，摄像摔倒了，道具不见了，一时间，低级错误层出不穷。

游泽是配角，暂时没他什么事，踮起脚看了一圈，先给自己找了一个看剧本的好位置。

不得不说，路远作为编剧十分专业，一个剧本该有的梗概和台词，该有的标注和解释都写得清清楚楚。

“《已成绝响，影片讲述了郭云海从一个天赋异禀的相声学徒，经历同行排挤、妻子出走、师徒反目、儿子夺权，最后成为一代相声大师的故事。”

游泽稍微翻了几页剧本，比起现实中郭云海顺风顺水的成名之路，电影里的郭云海可遭太多罪了。

再翻下去，如果方絮说的没错，她是女主角的话，那她这个“郭云海妻子”的戏份也太多了，梗概上写的是“妻子出走”，其实更像是分分合合。

剧本里郭云海经历的每一次人生起伏，他的妻子一定会跳出来闹事，低谷时出走，高潮时回归，就那样一直纠缠不清到电影结束。

很烂很俗，整个剧本充斥着一股都市情感剧的酸臭味。

仔细想想，也没见过哪个活人给自个儿拍完全虚构的传记电影……找的还是著名导演著名编剧……郭云海真不是一般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