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有了伴

杨绍基也不好意思当着金生的面与他争辩，就说:“金生，你怎么想起要学武的？这是没前途的，政府也不提倡。”

张金生才不管什么前途，什么政府，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大人的事。他对舞枪弄棒就是心里喜欢。见杨绍基问，就说：“我不要前途，就要学武。”

张来福也赶紧帮腔道：“就是，种田人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学武还可以强身，干起活来也有劲。”

对儿子和妻子所提的要求，张来福这几天也认真地想过。结婚生娃以后，家里就没出过一个初中生，儿子看起来也不是读书的料。其他社员家也有同龄孩子失学的，他们大多参加了生产队的劳动。

张金生是家中老幺，又是独子。一家人宠着他，特别是王仙娥，说什么也不让儿子下田。她总觉得这个儿子与别人不一样，将来一定是坐办公室的。因为丈夫认识好多县里镇里的领导，求他们安排个人应该不难。

张金生失学后，常和几个混混一起去小溪抓鱼，或跟着一些大人去讨小海。这些算是好的。让社员和家人头疼的是，他们这些不上学又不想做事的孩子纠结在一起，成天搜寻谁家的水果熟了，谁家的屋檐下有鸟窝。

前几年，张来福还没当上大队书记，几乎每天都有人来家里告状。王仙娥一边给邻居们低头说好话，拿家里的鸡蛋或蔬菜去给人家赔礼，一边数落丈夫没本事，让儿子遭社员的白眼。

张来福书没念过几天，但头脑活络，身体强壮，出身过硬。这几年，他看出来，镇里选拔的各个大队的书记，他们的条件大多和自己差不多。老婆的唠叨让他心动了起来，觉得自己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

看到了出路，他就积极地预备。这几年，只要有机会，他就积极参加大队的各种政治活动，还经常主动揽上去镇里跑腿的活。一来二去，认识了镇里的一些工作同志，漫漫地也有同志提醒他可以考虑进步进步。

前年红星大队的老书记突然被宣布是走资派，去了劳改农场，镇里就让他接任了大队书记一职。张来福本就机灵，接任了大队书记后，把大队的事务做得让镇里领导非常满意。在有些运动中，红星大队还走在全县的前头，被县里树为标兵。

张来福对儿子的前程是有设计的，他与县农业局的耿局长很熟悉。耿局长经常来红星大队调研，对张来福的工作评价很高。红星大队是本县的粮仓，张来福接任以后，对粮食品种的配置做了优化，让产量又提高了不少。

耿局长认为红星大队的做法可以推广，经常带人来这里学习考察。张来福和耿局长的关系不知不觉从上下级变成了朋友。张来福想让儿子长大后进入农业系统做临时工，先跳出农门，再想办法转正。

道路规划好了，儿子却不争气，总是给家里惹麻烦。现在妻子和儿子提出学武，张来福觉得也许这是一条正路，让杨绍基管着，儿子应该不会去乱闯。这心思他没有跟妻子讲过，也没有和儿子摊牌，怕他们嘴不严。总之，他们老张家的命运一定要从他这一代开始有所改变。

今天来杨家，他就想把这事给落定了。不管老杨说什么，他都接受，儿子今天一定要在杨家呆下来。

杨绍基自己没上过学，对于不上学的孩子是没有好印象的。当初李舜承让儿子退学就让他很看不起。现在对于读不进书的张金生，他是打心里不给好脸色。

张来福知道杨绍基的脾气，但为了张家的将来他必须放低姿态。

杨绍基见张家父子一唱一和的，气不打一处来：“读书还有很多用处，学武也要识字的。”

张来福笑嘻嘻地点着头：“老杨，你说的都对。可你看我们家金生哪是读书的料？不读书又没人管得住，总给社员们添麻烦。他说了，只要你收了他，他就听话，好好地练。”

听张来福这么说，杨绍基一时没接上话来。愣了一下，看着张金生祈求的眼神，心软了下来。说：“也是，没人管，这孩子可是废了。”

张来福看杨绍基没有了先前的强硬，试探着说：“老杨，你就算可怜我吧，也为了大队今后少一个无良少年，你就试着收了看看。如果他不听话，我一定把他带回去。”

杨绍基想想大队书记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一家人以后还得在红星大队生活，也不好意思再推辞，就顺着台阶下来，问李建军：“军军，你来说说，要不要找个伙伴一起玩？”

李建军和张金生舞枪弄棒的玩了一上午，二个人早已熟了，听师傅这么问，正求之不得，立即回道：“要!要！”

张来福看到事情基本上落定了，说：“你看，军军多开心。”

杨绍基就再顺着杆子往下爬：“既然军军都说要了，那金生以后就来家里和他一起玩。也别说什么徒弟不徒弟的，你喜欢了就过来和军军一起打打拳，站站桩。不喜欢也不用强着难为自己。”

张金生一听，扔了手里的草鞭子，双膝一曲就在杨绍基面前跪了下来，双手抱权说：“谢谢师傅。”一边还磕起了头。

杨绍基和张来福都吓了一跳，同声说：“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杨绍基一下把他给拽了起来。

张来福在儿子屁股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告诫他以后不要乱来，不要对别人说杨家收了他做徒弟。有人问起，只说是来陪军军玩的。

一个上午就这样闹腾完了。杨绍基让张家父子先回去，自己和妻子说一下，明天让金生来家里。

中午，余赛珍听了丈夫的述说，也没多讲。她也想自己家今后还得在这里生活，得罪了大队书记总不是好事。何况张金生确实也不是大恶之人，应该是可以学好的。最要紧的是，军军的事以后就不会有人再去大队里多嘴了。

李建军见自己有了个小伙伴，也觉得是件好事，至少练功的时候再不会太枯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