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可以不上学吗

自从儿子画出了第一张K线图，父亲就有了心事。忘了介绍，他大名叫李舜承。他相信儿子身上确实发生了大事，但又不能确定是什么。因为李建军还不敢把自己重生的事实告诉父亲。

这一周学习结束了，李舜承一大早就把儿子从床上喊起来。李建军其实早就醒了，只是觉得起来也没电脑，就懒在床上装睡。

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并不遮光的棉布窗帘早已被阳光穿透，热气正一阵陈地往房间里钻。听到父亲喊，刚好就给了自己一个早起的理由。

父亲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外婆还没把早餐买回来。父亲把电扇从儿子的卧室提到了门口。这电扇总是一天到晚被挪动着，哪里需要就去哪里。父亲安顿好电扇，就坐在门槛上，让儿子也一起坐下。他觉得该与儿子聊一下了。

李建军巴不得父亲能问自己一些问题，好顺着梯子把穿越重生的经历告诉他。

在儿子前世的记忆里，父亲李舜承是个不容易动情的人，也很少发火。除了假期，平时也只有吃饭的时间一家人才会相聚一起。即使在一起，他也不象张定保的父亲一样喜欢教训人。当然他的话也不少。李建军记得在上世自己很喜欢和父亲一起，他总是想办法引导自己更多地认识自己。想想后来自己一直活得很自信也很随性，与父亲的这种教育方法是大有关系的。

今天因为不用上班，父亲穿了一件有点发黄的旧汗衫，看得出原来是白色的，后背还点缀着几个小破洞。下身套了一条宽大的灰色棉裤衩。李建军记得小时候家里的衣服大多是外婆自己缝的。父亲这一条裤衩看起来也是外婆牌的。

父亲很年轻，三十多岁的人。虽然一身家常服，但非常儒雅，一米七五的身子，直直瘦瘦的。刚刚刮过的胡茬子在白皙的皮肤上若隐若现，让整个下巴看起来怪怪的。李建军现在是以一个成年人的眼光在审视比自己目前的心理年龄还要年轻的父亲。所以这样坐在父亲身边，不但看父亲有点怪，就是自己心里也有点放不开。

李舜承似乎没有觉察到儿子的心理疙瘩。他捉住儿子的一只小手，看着他的眼睛，说：“军军，你的图画得很好，虽然爸爸不知道他的作用，但爸爸相信你。”

李建军刚想说点什么，父亲接着又说：“我认真看过你的图，发现按这样的走势，这支股票当年的波段收益粗略估算也超过了一百倍，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看来爸爸确实是对自己的话认真了。李建军很庆幸有一个教物理的父亲。上世在自己眼里，父亲一直是个超理性的人，很少人云亦云。直到有一天被张定保这混账带进了沟里。

对着父亲的疑问，李建军也盯着他，一脸天真却自信满满：“这是真的，就有这么多。”

父亲沉思了一会，放开儿子的手，摸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这样，什么时候会发生？”

李建军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这种话不是能在今天说的。万一父亲不小心在同事面前说漏了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舜承是个聪明人，猜儿子可能表达有困难，毕竟这事离今天的现实太远了。就换了个问题，“除了这支股票，你还梦到其他股票的图吗？”

李建军一听就来了劲：“有啊，很多呢？”

“你都记得他们的走势吗？”

“记得。”

“那你趁还没开学把他们都画下来，爸爸这几天也没事，还可以帮帮忙呢？”

一听到上学，李建军的心不由得沉了一下，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可这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父亲的眼睛，李舜承捏捏儿子的小鼻梁，问：“有难处吗？说说看，爸爸能办到的一定支持你。”

听父亲都打包票了，李建军似乎很为难地撒了下娇：“爸爸，我可以不上学吗？”

虽然李舜承相信儿子的文化水平远远超过了自己现在带的这一届学生，但真要儿子不进学校，失学在家，他还是没这个心里准备。

沉默了许久，李舜承叹了一口气，说：“儿子，你还小，有些事不象你想的这么简单。我知道你的文化水平蛮高了，但以后招工是需要学历的。虽然没学历也可以，但这样你就不能进步了。爸爸希望你以后能进我们学校做个老师，这就需要至少高中学历。”

李建军差点就笑出来，但憋住了。说：“爸爸，以后形势会变的，你看当这些股票都出来了，我就不需要招工进你们学校了。我一定能养活自己，而且会有很多很多的钱，全家人都能养活呢。”

儿子的话听起来挺温暖的，但李舜承乐不起来。他从没想过儿子今后的道路除了顶替自己进学校当老师，或作为家属招工进学校作一名校工，还能有其他更可靠的途径。

看父亲不说话，李建军嘴巴贴着他的耳朵，压低着声音，轻声地说：“爸爸，几年后顶替的事不会再有了，招工都要考试的，但我会考上的。不过我不想招工。”

李舜承差点惊掉下巴，赶紧伸手捂着儿子的口，声音压得更低：“小孩子可不能乱讲，梦话越发多了。这事以后再说，我们吃早饭去。”

外婆不在厨房，去河边了，但早餐已经准备好放在桌子上。

一坐下，李建军就想继续刚刚的对话，讨好地靠近父亲：“爸爸，你再考虑考虑，就是我不要上学的事。”

李舜承不大敢想这个社会可以变成儿子所说的样子。如果那样，就业也许真的会有其它途径，那时儿子的前途也许不用非要绑定在招工这一条道上。

想归想，真的要他作决定，还是没这个底气。儿子现在又绕到这个话题上，他也不知怎么回答，就老实地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

“军军，不是爸爸不相信你。是你说的那种状态，爸爸今天真的想象不出。万一这就是一个梦，那时候就来不及了。你的前程也就全毁了。你能明白爸爸所说的吗？”

李建军不能告诉父亲自己是穿越回来的，只能把自己的先知先觉归结于梦游。但自己不能从头再过一遍学生的生活，这是非常明确的。

对父亲，他非常了解，在自己重生之前，父亲是非常非常理性的。今天的事确实让他找不到充分的依据去做出让儿子不用上学的决定。

李建军想了想，可能自己太着急了，于是吐了吐舌头：“爸爸，我不上学就可以先学一些技能，说不定到了我说的那个时代能派上大用场了呢，还比别人早做了准备。你说我的前程会不会比他们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