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二次爬异世的楼梯,却萌生出一种曾在楼梯上奋力奔跑的感觉。
“上炎翼!”楚楹新脱口而出。
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穿青衣的弟子已经不见了,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烛火,和阳光。
楚楹新赶紧往回看,然而回头尽是一片黑色,抬头往前看,也是黑色。
就像与司执阳初次见面一样。
那种挤压心脏的压迫感瞬间袭来,黑色的环境凝成了雾,然后掺成红色,如鲜血溅入眼前。
“唔……”楚楹新闷哼,头疼欲裂,等他睁开眼,确是一片夕阳欲落的景色。
残血夕阳。
“陛下?”
楚楹新看着眼前浑身是血和伤口的上炎翼,不知道什么情况,上去扶住她。
她握着利刃,人中凤姿,却也狼狈,干净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别哭,陛下。”楚楹新小声安慰她。
“我没哭。”上炎翼倔强,说话都哭腔了。
楚楹新本来就见不得女孩子哭,更何况是这个不一般的女孩子哭。
上炎翼可靠而强大,谁能想到也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没哭没哭。”
他说着抚下一滴她的泪。
“怎么了这是。”
上炎翼终于泪止不住,发泄一样的大喊一声,扑向抱住他:“楚楹新,我很想好好活着。
你带我去你的世界好不好,我保证会乖乖的。”
“别闹,”楚楹新不明白什么状况,他觉得他们还没好到能抱在一起的程度,但上炎翼抱着他,偏偏还有熟悉踏实的感觉。他摸摸她的头,说道:“好好好。”
“陛下别慌。我会保护你。”
上炎翼抽泣:“嗯。”
当上炎翼答应楚楹新的“别慌”,她的脸上和手上,如同误入火海的蝴蝶,纷纷化灰飞入空中,楚楹新急急拉住她,却握了一手空气。
唯有掌间还湿润。
一瞬间,楼梯又是楼梯,国师府又是国师府,带自己来的男孩跟师兄弟们打着招呼——在刚刚跟他说话的楼下。
没有人注意到楼梯发生了什么,指尖却还是湿乎乎的。
“假的。”楚楹新使劲咽了口吐沫:“都是假的。”
给自己吃粒定心丸,刚在宛如噩梦般的情景,一幕幕浮现在自己眼前。
而理智却告诉自己,刚刚那个浑身是血的上炎翼,是真的;那个哭着扑向他的上炎翼,也是真的。
“快些上去了。”男孩抬头,看楚楹新站着喘气,瞳孔放大了恐慌,男孩好像明白些什么,看着楚楹新笑着。
楚楹新也回报一个惨笑。
“哐当!哐当!”楼上一阵砸东西的响声。
“又在使脾气。”男孩八字眉飞舞,脸上表情多变。
“谁?”楚楹新惊魂未定,问完之后冒失。
男孩毫不在意,反而拉着楚楹新往上走,说道:“这道楼梯有它的名字,叫做痕迹。走在痕迹上的人,会看到从前发生过的、印象深刻的事情。而这件事情,也是命运的转折点。”
他笑着问楚楹新:“你刚才看见了什么?能否分享一下?”
“我……”楚楹新说:“我看到的,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也许他将来会跟上炎翼关系好到可以互相托付,但现在却不行,过去更不可能。
男孩八字眉皱皱,说:“不可能的。痕迹没有预言的作用,公子且好好想想,肯定是有的事。”
“若公子不方便告知,放在心里就是。”男孩说着,就到了顶楼:“大人就在这里,不过她现在可能心情不好。”
楚楹新忘掉刚才恐慌的心情,调侃道:“老人家脾气大可不行。”
然而推开门,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他。
云以出岫,鸟归入巢,花开满山,溪流潺潺。好一副自然风光。
“这不是国师府么?”怎么突然到了外面了。
“是国师府。”男孩微笑,领着楚楹新从灌木丛中穿过,来到一个湖泊前:“但大人喜欢这里的景色,就给搬过来看着。”
楚楹新惊诧:“这还能搬?”小时候看动画片,里面的角色想要把地上挖的坑搬到屋里,怎么都不成功。
但这个国师把整一个山水都搬来了。
湖边一块石头边上,一个木桶,几件粉衣服,还有个粉头发的小女孩,八九岁的样子,抡着小锤子锤洗衣服。
楚楹新觉得小姑娘可爱,问道:“这小姑娘也是国师搬来的?”
声音不大,但小姑娘好像听见了,噘着嘴回头瞪了眼楚楹新,白兔样的红眼睛扑闪扑闪。
“阿祯。”男孩的笑容变得腼腆了。